香儿几乎是被传旨的太监一路押进了长乐宫。
长信殿内,窦漪房一身雍容华贵,威仪地坐着,一旁陈阿娇正端着一盘蜜饯。
“大胆卫氏,见了太皇太后还不跪下!”
香儿只淡淡一扫,还未扫清窦漪房面容,就被身后的歪嘴太监巧劲儿一推,猝不及防跪在了地上。
想着入宫前平阳公主教的礼仪,香儿向着窦漪房一拜,声音不卑不亢:“臣妾卫子夫参见太皇太后、皇后。”
陈阿娇见香儿被推倒在地上时本捂嘴轻笑了一声,见香儿不以为意又不满轻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香儿,两根嫩葱一样的手指捏起一颗蜜饯递到窦漪房嘴边道:“皇祖母,孙儿再喂您吃一颗。”
“不吃了。”窦漪房推开陈阿娇的手,声音有些苍老,较寻常五旬老人多了许多威严,“今儿天气不错,你赔哀家去御花园走走。”
“孙儿遵命。”陈阿娇撒娇地应着,扶起窦漪房出了长信殿。
作为只比皇后低一级的夫人,太皇太后欲逛御花园,她礼应跟在后面。香儿想着,便欲起身跟随。
“卫夫人!”歪嘴太监着重咬了这几个字,拦住香儿道,“太皇太后没准你起身,你可不要让奴才难做!”
这一番颐指气使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该当她是夫人的尊敬?香儿重新跪了下来,看着歪嘴太监的小人嘴脸,竟想发笑。
这皇宫里,最是看重尊卑,也最是不看重尊卑。他今日看着窦漪房的脸色轻贱她,碧廊轩里又有哪个不是看着刘彻的眼色重待她?
她们不过是依附着旁人的眼色生存,虽为宫里的主子,却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香儿这一跪便跪到了晌午。窦漪房和陈阿娇自御花园回来用了午膳,又双双进了内室。
一阵冷风乎地吹了进来,歪嘴太监站到香儿面前,又是一番阴阳怪气:“太皇太后休息时不喜房内有外人打扰,卫夫人,请吧!”
香儿动了动早已跪麻的腿,退出了房门。
“卫夫人!”刚刚下了台阶,歪嘴太监便又叫住了她,“太皇太后午睡后可能会传夫人伺候,夫人可不要跪太远!”
香儿低头,来时还是光滑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细碎的石子和瓦片,一跪下,麻木的腿就又疼地厉害,细小的石子似乎要戳进皮肉。
看着太监不怀好意的笑,香儿也扯了扯嘴角不怀好意地回了个笑容。这一笑却让太监心头突地一跳,不再看香儿,转身进屋,关了门。
香儿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上面画的花纹同上午陈阿娇捧着盛蜜饯的盘子上的花纹如出一辙,心里便了然这满地的碎片是陈阿娇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