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上的人还在哀求着、哭号着,小乾心想昨日此时,你们满嘴跑着生殖器官的时候,可曾想到,你们以后一辈子都没机会去干你们喜欢的那勾当了?
小乾脸上又浮出昨日的冷笑,心里生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怜悯?是大仇得报?是笑到最后?
他不知道,他其实也一点都不不恨他们,当然也谈不上什么仇。
他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拿着盒子,小心翼翼地又从一地血污里走出来,而那些“队友”的哭喊声也明显小得多了。
最后落得个这样的谢幕,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最后是小乾一个人拿了任务目标去见了雇主,并不是他心肠硬、见死不救;那六个人,就算被他带回拂衣盟,也早就已经没得救了。
自那次任务过后,小乾便从来没有接过任何需要组队完成的任务,就算任务难度再大,他也选择独立完成,而每次战前准备,他也都在靴子侧边带着一把小匕首,还有就是,从此落下了耳鸣的毛病。
而今日在小乾面前的这些赌徒的表情,与那日的前一天那些“前辈”的表情,何其相似。
可能这就是他们的快乐,但小乾肯定这不是他自己的,他自己的快乐……现在还不是时候来,即使来了,那也不一定会是真正的快乐。
赌桌里面,人气最旺的,人数最多的,在最中间,上方位端坐着一个胖胖的身影。
这人影不是贺七又是谁?小乾再仔细一看,哟,怀里揣着一大叠银票,左右两边还各坐着一个面色姣好、衣着暴露的女子,一个帮他递筹码,一个给他喂水果,还有这么过日子的?这也太不当人了吧。
周围起哄的人更是比坐下参与赌局的人多得多,看客们张着嘴巴、瞪着眼睛、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能从赌客的一掷千金中得到属于自己的满足。
不过怎么看起来这贺七哥的银票只见出去不见回来啊?也难怪,美人坐怀,四周还全是吹捧,这样的环境下怎么能安下心来赌钱,这“鬼手”怕是早就被身边的温香软玉温成“猪手”了。
见贺七又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嬉皮笑脸地交出去,然后又张嘴接住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送来的葡萄,胡乱嚼几口便又从另一边的姑娘手里接过筹码,开始下一轮的下注,小乾只得翻着白眼摇了摇头。
见不得他那一副龇着一嘴黄牙的猥琐笑容,也见不得他这么糟践银票,小乾健步直接就绕过大桌子往他背后走过去。这赌场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本就是滋养邪恶与犯罪的地方,也没人管他这样的少年来干什么。小乾一路走一路想好,等与贺七见了面以后就直接拖着他走,省得再坐下去他能把身上带的钱都败完了。
当然,这位乾小哥可能也不知道,今天这位名号已经快响彻整个广交城的贺七爷,就是来花千金买输的。
贺七嘴里正如意吉祥地嚼着葡萄,突然感觉肩膀上有一只手轻轻搭了上来,玩得尽了兴的七爷不知这时候是不是让猪油蒙了心,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竟以为这是老板为了留住他,要再给他找一个美人来陪伴玩耍,心下大喜,淫笑着把手往肩膀上抓过去,握住那只手并往怀里一拉。
这一拉,便拉坏了。
事实上当贺七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就后悔了,只不过他在这里坐了已经快十个时辰,手劲已经迟钝,心里想到不对时就已经来不及收力了——小乾虽然比较年轻,手也不算是太粗糙,终归是个男子,他的手摸起来肯定和这里出卖色相的女子那一个个的细皮嫩肉的手有着不小的区别,贺七一摸便知。
望着原本想要知会他一声,所以猝不及防就被自己“搂”到怀里的小乾,一脸尴尬的贺七也只能硬着头皮同他打了个招呼。
“兄弟,来了?”
然后贺七就只看见小乾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体内隐隐有真气在流动,贺七暗叫不好,要调动体内真气时竟发现经脉不听使唤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贺七在赌坊里玩了接近十个时辰,那生龙活虎的精神是全凭两个小妞的妩媚身姿和娇言媚语刺激着,这真的遇上有人要和他对磕立马就会原形毕露;而小乾养精蓄锐,又憋了一肚子的火,在赌坊这种地方动手他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再加上有付益德亲口的拖他回去的命令,这天时地利人和贺七一样都不占,他拿什么去挡人家的正义之拳?一身的肥肉吗?也只能是肥肉了哈。
一阵惨叫过后……
“七哥,作孽哦,钱哪里是你这么糟蹋的。”
小乾把被他“放倒”的贺七扔在了凳子上,弯下腰去一张张的捡起刚才散落了一地的银票,再一张张的码齐、叠好,又揣回贺七的衣服里,周围的赌客、女子、看客,都目睹了刚才他的“血腥”手段,此时没一个人敢动,其他桌的赌客也不敢再高声讲话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见着贺七一动不动,便壮起胆子问道:
“七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见不着出气儿了啊?要不要报官啊。”
说是见不着出气了那肯定得是夸张的,不过刚才开口这厮,确实甚是多嘴,小乾只一个眼神过去,那人被盯得发怵,便牢牢地闭了嘴。
“报官?呵呵,更大的官现在在我家里喝茶呢。”
小乾心里不以为然地想着,随即走过去给了那四仰八幡躺在凳子上的贺七一脚,那胖贺七就翻了个身,又一动不动,随即从他嘴里传出了如雷的呼噜声,全赌坊都听得见——原来这厮是玩得太累,以至于挨了一顿毒打之后竟然就睡着了。
小乾在凳子面前蹲下,稍一用力,把贺七整个人举起,扛在肩上,大叫两声“借过,借过”,绕开桌子往门外走去,也没有一个人敢来拦着他。小乾便拨开帘子就出了门,留下一地果仁、杯盏、筹码的狼藉模样。
街边的行人只是听见赌坊里的喧闹声突然一滞,驻足细听后是听到一个男子的惨叫声与桌仰凳翻的碰撞声,再过一会儿后便看见一个少年扛着一个胖者出了赌坊,这两人的身材比例让人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都以为自己没有睡够觉看得反了,正当他们在困惑为什么一个少年能负起那么大一身肉的人时,赌坊就又已经恢复了之前原有的闹腾,待再过一会儿,少年扛着胖者走远,巷子里的行人也渐渐的散了,这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的一般。
……
当小乾扛着一座肉山似的贺七回到“量体裁衣”的时候,宋猇正拿着个皮尺在店里给一位客人量测他的体型数值。这杀气腾腾的少年和不省人事的胖者倒是结结实实地吓了这客人一跳,若不是宋猇裁衣确实很有功夫,他甚至都快怀疑这是一家黑店了。
“他怎么就睡着了?”
宋猇后来也知道了“楚老板”就是清平司的“邹司丞”,也清楚了他和郑琰玉是为了什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