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广袤,从桐城出发前往云中城,一行人走了整整七天。中途郭凤虏收到急报,回鹘久攻晋阳不下,以俘虏的三皇子性命相威胁,一番血战之后,晋阳城破,天府军残部及黑骑卫护着国公府一行逃往了东都洛阳。
安公心知李流光同沈倾墨记挂着晋阳战事,特意将这个消息告知二人。他原以为两人更关注三皇子被俘一事,哪知沈倾墨听到三皇子被俘不过讥诮地笑笑,李流光对此也毫不关心,反而一连追问他几遍,晋国公一行是不是真逃出去了?
安公心中狐疑,忍不住同郭凤虏说起。郭凤虏略微思索,便道:“晋国公三子,晋阳郡守李周书娶得是程国公爱女。程家同圣域关系匪浅,程国公长子程彦中是出自圣域的术士。李五郎同样出自圣域,莫非是程彦中的人?”
安北同晋阳郡毗邻,郭凤虏对晋国公府还算了解。他随口道:“说起来,早年我曾见过程彦中一面,李五郎面相同程彦中还有几分相似。他若是程彦中的人,关心国公府倒也说的过去。”
说到这里似想到什么,郭凤虏微微一顿,“细想的话李五郎同李周书好像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他不怎么在意,“既像程彦中又像李周书,倒是符合一个人的身份,年龄也相符。但那个人是个傻子,和圣域更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说的傻子,安公也知道,李周书的独子,国公府的平安县男。安公失笑,怎么都不可能将李五郎同传言中的傻子联系到一起。
两人将此事丢开不再想,反倒李流光事后回忆,不知道安公猜到什么没有。越是临近云中城,安公越忙,并不怎么有时间经常来找李流光。李流光不动声色观察几日,心中哂然,大概是他身上圣域的标签太明显,众人先入为主,便不会再想其他。
他没了心事,家人又都暂时安全,再看安北便不似逃难,反倒有些喜欢上草原风光。
随着深入草原内部,草长得越发茂盛,毡帐同牛羊马群也逐渐多了起来。游牧的牧民见到骑兵,先是惊慌,待认出是安北军,便又欢呼起来。有人更是主动上前热情打着招呼,献上热腾腾的吃食。郭凤虏没有丝毫架子,就像是普通的兵士一样跟着牧民来往聊天。便是吃了牧民的东西,也会放下等价的物品,找不出任何仗势欺人的地方。
偶尔车队也会借住在中途遇到的小部落。逃难的人群便会将随身携带的金银彩帛换取一些食物等生活用品。有安北军在,价格还算公道。周围的部落听说后,纷纷寻到车队,摆出一些骨刀、泥盆、肉干等物品,向逃难的人群兜售。
这天晚上,车队又遇到一家游牧到附近的小部落。对方显然已听说了交易的事。吃过晚饭便燃起篝火,将草原照的亮如白昼,热情地向众人推销起他们准备的物品。草原生活穷困,牧民准备的无非也是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品,比不上大唐的精美,却多了一份异域的风情。一众人已习惯了这种交易,又没有了生存危机,看到篝火便嘻嘻哈哈地围了上去。
李流光很喜欢这种氛围,拉着沈倾墨跟着凑起了热闹。
“这把刀你觉得如何?”他看中一柄弯刀,是典型的草原风格。李流光想着他有火铳防身,沈倾墨似没什么趁手的武器,这柄弯刀换给沈倾墨防身倒也凑乎。沈倾墨不知他的用意,点点头说好。
李流光解下身上的玉佩,问卖主愿不愿意换。他身上除了系统兑换的火铳,值钱的便只有这个玉佩及系统的客户端戒指。戒指不能动,玉佩是唯一合适的东西。
“这东西不顶用。”弯刀的主人是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看了眼李流光手中的玉佩便摇摇头。大唐在这里设立都护府已久,草原部族仰慕大唐文化,纷纷以说大唐话为荣。卖主的大唐话虽然腔调古怪,但交流显然不成问题。
对方一口拒绝,李流光微怔,转念一想便知牧民生活讲究实用,对方不知这枚玉佩的价值,换了自然觉得不顶用。他略带遗憾地放下弯刀,沈倾墨已开口,“很喜欢?”
李流光嗯了声,正要说他是打算换给沈倾墨用,沈倾墨已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递给卖主,问对方用这把短刃换是否可行。他手中的短刃是兵部军器监打造,吹毛立断锋利异常。上次遇到狼群,他便是靠着这把短刃一刀捅死恶狼。
卖主对玉佩不识货,对于兵器却是一眼便分辨出好坏,当即便伸手去接。“等一下!”李流光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你这小郎君!”
卖主不满地瞪向李流光,看短刃的目光带着渴望。李流光无视他的眼神,拉着沈倾墨道:“这柄弯刀我本来就是准备换给你的,结果你拿自个的短刀换回来岂不是浪费!”
任谁都能看出这把短刃的价值绝非弯刀可比,李流光觉得他的头上大抵没有贴着一个“傻哗”的标签。然他不说这个理由还好,他说完只觉得沈倾墨眼睛瞬间亮起,似小心翼翼地向他确认:“七郎你说是换来打算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