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日了,还得日日这样缠着吊着。她将他该做的事都做了,却仍不见这胳膊好得快一些
有时阿初也在想,自己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为何非要还了这自己都不愿领的恩情不可。
可每每想就此离开,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愧疚感便会拉着她的双腿,一步也迈不出。
“阿初?“宋尧松在她脸前摆摆手,“想什么呢?“
阿初回过神来微微摇头,只见宋尧松取了个方帕出来,示意她掀开。她照做,打开来后也还是面无表情。
几根五彩丝线,几根银针,只是瞥了一眼。
宋尧松有些失落,他求了宋兰芝好久才讨得这些,阿初看了竟然还是连个笑脸都没有。
他想,逗她开心好难啊。
“明儿是乞巧节,我娘请了村里头的姑娘来咱们家。“
阿初点头,眼神呆滞茫然不知。听着宋尧松的下文,以为要叫自己帮着预备她们的吃喝。
“不是!“宋尧松看了出来,忙把这习俗前前后后比划着说了一遍,阿初依旧是似懂非懂。
以往乞巧夜,都是她的父母,和那个不请自来的贺举祯陪着她若是恰好韵儿在京,也会请了她来一同度过。
因为七月初七,是她的生辰。
“懂了吗?“宋尧松又将帕子包好放在药筛子里,道:“好好练练,明儿一定要赢了她们!“
说罢,满脸欢喜地走了。
阿初听话地取出一根丝线来,边学着方才宋尧松的模样含湿线头,另一手取着细细的银针,试了半响,却如何都穿不过那个针孔,更别说明日的七个。
果然,针线活儿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阿初果断放弃。
只是若不经宋尧松提醒,她许是不知自己十六岁的生辰,竟这般快就到了。
回忆总是叫人泪流满面。
而阿初的回忆
却只有无以言说的痛,和恨。
她太想忘记。
忘记那夜刀戟相向的碰撞声忘记那群四处逃窜的熟悉面孔忘记那至今仍时时回荡在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忘记那夜之后,血流成河的梁府
每每记起这些,阿初心头便会刺痛难忍。
她揪着胸前的衣襟,不自觉地蹲下身子,似乎只有像这般蜷缩起来,才能感到自己尚是有体温的。
也只剩心尖那慌乱不安的颤动尚可证明她居然活了下来。
若再有这样一次选择,阿初心想,她一定不会信了母亲的话,当真跟着贺举祯逃离那里
因为藏匿在贺府,是终结这场所谓幸运的噩梦。
她忘不了也不能忘。
所以亲手杀了贺济莲,便是她此生做得最慰藉自己的事。
而此时的她,怕已是贺举祯的心头刺了吧。毕竟谁能想到自己舍命救下的人,竟恩将仇报地杀了自己父亲呢
阿初静静地蹲坐在地,呆呆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