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垂,门外天色也由灰变黑,没有星子。待执事太监猛敲响宫鼓的时候,殿内宴席的轻袍缓带们才稀稀落落自殿中摇曳着身形向不远处宫门散去。
凤三王今日喝的格外多,因此依靠着宫内侍卫的搀扶才得以坐上停留已久的马车,她自建府以来头一次这么高兴,因为她似乎从女帝那句赐婚的言语中嗅出点那么不同寻常的意味。
自老皇帝逝世后,她这登位的皇姐便越发的脾气没个定数,她自今还记得那双抚摸自己头部的手的温暖,可惜在现在的时局下没把自己这个没有武力的妹妹发到边疆守战便已是极大的宽容的。
凤止闭眼之前总觉得似乎自己忘了什么?可是忘了什么呢?
是啊,就是现在还躺在偏殿熟睡的她的小王女啊。
偏殿内两个帮着凤白炽拂过雪子的小太监此刻极为难的看着这名从开宴睡到散场的王女。可是宫门快要闭了,总不能留一个女人到宫里面睡觉,何况还是身份特殊的王爷之子呢。
此刻两名小太监柔着声音唤道这女子,“王女?王女?你快醒醒吧,宴席都散了,您不能一直睡在这啊。”
凤白炽自那宫鼓敲起的时候就略微转醒,经二人一唤,猛然睁开了双眼。她扶着一名小太监的手起身,迷糊问道:“几时了?”
服侍她的小太监忙回道:“已经到了宫门锁闭的时候了,王女您可快着点吧!”
“对对,”凤白炽勉强站起,从身上掉下一个玄色锦囊来,上面用青色线绘着几束兰草,想是王女的饰物,两个小太监忙扶了她走出殿外,一人匆忙间把这锦囊松松的系上王女的腰间,另一人便恭恭敬敬的扶着她向宫门处走。
到宫门前还有一段长长的石板路,这石板按照规矩长九寸宽七寸个个一个模样,清灰的颜色一路直铺到凤宫街尾,凤宫街是连着这道宫门一直到皇宫所在的这座城的城外,因为是天子家门朝向所以这一条街也染了皇气被特意用宫内预制的官窑烧出了次一点的长八寸宽五寸的青色石板一铺到底。
其他纵横交错的普通街道却是没有这样的规制。因此这条凤宫街道上的商家酒肆无一不是和皇亲国戚粘点关系的人才能在此街道上站稳。而凤三王爷也就是凤白炽的府上正是在这样的一条街的中心处,路,还是有点远的。
扶着王女的小太监焦急的四处查看,可是此时夜半哪里去找小轿,更别说马车了。
他年龄尚小,藏不住情绪,自己急的念叨说,“这可怎么是好?没有马车,也没有可供您坐的轿子啊!”
其实宴席这事宫里面常开,若是有官员醉酒也可秉了领事太监去支使宫里闲置的软轿来送,在找几个守夜的侍卫抬即可。可是阿这个小太监才入宫,看见领事太监都睡觉去了,吩咐自己在此服侍,便害怕得罪上面的领事,不敢去烦扰他。因此出了问题他才扶着王女干着急。
也许等的时间稍久了些,天上只单单留了一个半月残影,突然间小太监感觉一阵凉风吹来,接着便突然发觉本来已经不下的小雪竟然趁着此时寂静的夜色稀稀落落的又掉了下来。
他更着急了,圆润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里已然有了水光。
突然他感觉身边人不再瘫着身子靠着自己了,下一瞬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便听到女子温和的声音笑着道:“别害怕,我还没那么醉呢,你自去忙你的去,我刚好就着雪夜走一走。”
小太监眼泪一憋又被这贵女拂去了。
她眼中含笑夜色的月影也清晰的印在那里面,小太监心下一松,待觉不妥,可是女子已经走了几步开去。他看了看王女红袍被风吹的飘起,被同伴一喊便又急急挤入将要关闭的宫门直到门缝中看不见了才缓缓走回宫道。
凤白炽酒意刚散,可是这凉风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吹着她身上,脑袋里又开始天旋地转了。她模糊的朝着记忆中的路线直直走去,可是总是感觉一直走不到王府。
她停了脚步,终于睁开迷蒙的双眼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景致,还是一些富丽酒肆,她瞧着熟悉便定了心中想法。觉得没走错,又继续朝前面走去。
一阵大风起,将她本来就歪扭的发簪吹落,头上的乌黑密发突然的就披散在了眼前。本就迷蒙的眼就更看不清了,走了许久终于听见一些女子的嬉笑声,她转过头去看是在一座灯火通明的楼坊旁的小巷里面传来。
她自知自己是怎么都走不直路了,便听着声音慢慢靠近了小巷,扶靠在墙边,向里面一扫看的不真切,只知道里面有几个穿着华衫的女子正围着一处不知道在干什么,见着了她倒是一惊,慌乱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