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大乾官制,文官的品秩,总体较武将为低,升迁亦更难。所以,别看顾德昌年过四十,在品级上,倒还不如未满三十的林毅。
李念道:“顾大人怎么来了?”
顾德昌微微躬身,含着笑,道:“府台大人叫属下前来看看情况。”
李念眼神朝城墙外微微示意,道:“你现在看到了。”
顾德昌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说道:“府台大人让属下......提醒将军,临尘......城破,前车之鉴。如今......如今,钦州兵员不足千人,还请使君当断则断,勿存......勿存妇人之念。”
顾德昌顶着李念越发冰冷的眼神,战战兢兢说完,心里不禁一阵发寒,脑门却隐隐冒汗。
李念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林毅,就这一瞥,却惊得林毅心中一凛。
他将目光收了回来,也不看顾德昌,冷冷道:“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顾德昌咽了咽口水。
李念胸口微微起伏,喝道:“那还不忙你的去!”声音不大,却似平地起雷,直炸得众人心底一震。
顾德昌是身体一抖,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礼,道:“那下官,告退!”
李念看也不看落荒而逃的顾德昌,淡淡地道:“二位刚才说得不错,陈修说的是大义,林将军说的是实情。但靠这个,解决不了钦州的困境。”
他说着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道:“不瞒二位,指挥所大部正随罗副指挥在外执行要务,暂时是回不来了。虽然城中兵力不过千人,但守住城池,并非难事。如今的关键在于,若赤眉就这么将城围上一天,我要被人参上一条畏葸不前的罪名不说,这城下的数万灾民,保不准就如林将军所言,从了匪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从匪即为匪,其民何辜啊!”
林毅眼神一暗,道:“是末将妄言了。若城下灾民从匪,钦州城最后不管守不守得住,对使君来说,也都没有区别了。”
“两军相交,不涉百姓。是否,可以与赤眉商谈,先放百姓离开?”陈修略带迟疑地发声。
林毅轻笑了一声,道:“这伙赤眉,之所以选了这么个时机,必定是对当下的情况有所了解。这城中的兵力和城下的灾民,自然也在谋算之中。如果不是怕担上恶名,恐怕早就逼着百姓攻城了。他们现在围而不攻,打的主意,就是静观其变。灾民才是他们最重要的棋子,你说,可能有商谈的余地吗?”
李念忽然转身看向陈修,道:“你这师弟怎么一直躲在后面?”
李念忽然提到自己,张鲁还真没反应过来。
他正听得迷迷糊糊,什么攻城商谈,什么城池破与不破都一样,他是一半好像明白了,一半又都是糊涂的。打仗又不是做买卖,怎么还商谈呢?这城破与不破,怎么能一样呢?
陈修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还专心致志地出神呢。
不得已,陈修只能拍了拍陈修的胳膊,提醒他:“李将军叫你呢!”
李念倒不以为意,接道:“你叫张鲁吧?”
“是,将军。”张鲁急忙拱手回答。
“你有什么想法?”
张鲁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说道:“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是觉得,城下的……百姓,太……可怜……了。”
数道目光打在他身上,张鲁却若无所觉。
李念沉默良久,忽然冲身旁的李大柱道:“人还没到齐吗?”
李大柱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那就请上来吧。”他转头看向城外。
“是!”李大柱躬身行礼,向城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