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兽露出了完整的躯体,有点像大了无数倍的鳄鱼,但头上的那根犄角更像是山羊的那种尖角。
它似乎想要逃离那片海,对着苍穹上的阴云厉吼一声,迈开粗壮的肢体朝着岸边走来。
雷威愈发动人心魄,起初仅仅只是淡紫的雷霆,此刻瞬间化作黑色,更是粗了不少。
那片阴云似若雷池一般,蕴含着无穷尽的能量,不断积聚着,还在壮大。
岸上的人们眼看着海兽朝这边走来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四散奔逃,欲回到家中带上物什逃难。
“还会有那样的人,那样的剑吗?”
那老人并未急着离去,或是腿脚不便,或是其他原因,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浑浊的眼眸似乎早已没了波动,不时看看远方那似乎要被海潮再次淹没的岛屿。
人们各回家中收拾东西,大人再也顾不得教训哭闹的孩子,夹在臂膀之下便强行带走。
一名妇女想起自己前些时日离家的女儿,心中祈求着她能够安好,若是自己这次逃不走,即便逃的走天南地北,日后孩子回来又怎能找到她?
慌乱与动荡突如其来,丝毫不与人们把一切安排妥当的时间。
人事向来如此,无常。
海兽被那那片狂暴的雷潮所淹没,整个苍穹都被照亮,海兽凄厉的嘶吼声不断回响,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或许它的眼中,彼岸便是存活,也是期盼已久的自由。
纵然皮开肉绽,鲜血染红海面,它不想也不敢停下。
海潮涌动冲刷着脊背上狰狞的伤口,海兽离岸边愈发接近,那老人也没有离去。
老人闭上了眼眸,慢慢坐了下来,坐在那棵枯树旁,行就将木的他似乎放弃了再次为活着而狼狈四窜。
雷霆也不再下落,虽然那片阴云依旧遮天蔽日。
海兽似乎看到了新生一般,步伐愈加迅速,那硕大的瞳孔之中却并不是舒心。
那是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有希望支离破碎的不甘,更像是蝼蚁面对突如其来踩来的一脚匆忙蜷缩身体,那种无谓的挣扎。
漆黑似乎无限漫长,尤其是当挥之不去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每个置身于黑夜的人,尤其是胆战心惊的时刻,更会盼望那道黎明的曙光。
渔村的人们奔逃,是因为那只海兽。
海兽歇斯底里的吼叫,不顾一切的挣扎,又是为了什么?
而所有慌乱的根源,皆是源自畏惧。
那是一道光,辗转成一根丝线,很细,就像长发及腰的少女的青丝。
那跟线看起来很软很柔和,如岸边随风而动的柳枝,但又似锋锐无匹,在苍穹的另一畔出现。
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侥幸的看着天边的那道线。
当置身于生死边缘的时候,任何突发的状况都像是友善的,像救命的稻草,或许那就是希望。
那个闭上眼的老人颤巍巍的睁开了混浊的眼眸,那似曾相识而又如隔三世的感觉让他不禁老泪纵横。
阴云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光线如同悬河瀑布自九天倾泻而来,落在人间。
即便光华已经蔓延在每一个角落,但那道丝线依旧耀眼,毫无差池的缠绕在海兽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