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那些花俏的东西,人都喜欢吧!得意吧!大哥就是放不下,做了一次老板,还赔了钱,就当自己是老板了,变不回农民了,就更不愿意再回到小工身份了。
木沽乡中学正在修建五层主教学楼,这将取代原来那所我曾就读的老式三层平房。资金由平县教育局拨款和安泰公司资助,这是目前木沽乡最大的建筑。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大哥从老板手里承包了装修工程,算是二水老板。
折腾是他的个性,尖尖的三角额头出卖了他这种个性,叽里转转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出他的那些不安分。都说眉毛稀薄的人薄情,大哥就是那样,一说话口水铺满嘴角,让人第一眼就感觉讨厌。讨厌是在外面,家里他是让人充满悲剧与喜剧的。
小时候他会在二哥的压岁钱上糊些煤灰,告诉二哥那钱坏了,然后理直气壮的拿走还说是二哥自愿给的。让二哥把那些大豆拿去换豆腐,然后他悄悄和小贩说好,收了钱,害得二哥豆腐没有换到还得被母亲暴揍一顿。家里没油吃,想不开法子,他把白瓜籽用煤灰一染,成了黑瓜籽,价钱长了三倍,买了油还买些白瓜籽,他说我这就是市场经济运作。
现在他遇了困难,欠了债,当然不会甘心。先是找了村支书马彪,给了一支火腿。然后又找沙俊杰,俊杰在木沽乡政府任副乡长,他比大哥大几岁,小时候很要好,又是宗族弟兄,俊杰自然不会推辞。硬是他俩关系找了老板,才弄得了装修工程。工程现在算是接近尾声,工地施工更加紧凑起来。他也在盘算着能否还些债务。
慢工出细活,工作怎能马虎,劳动也不能马虎。庄稼人开春地头马虎,秋收庄稼就谎了你。大哥一直是那种急性子,急功近利的人,就想一口吃个胖子,永远不踏实。这不好吧!果真,装修工程一收尾,豆腐渣出来了。质检局下令返工,定了工期,材料自己承担。大哥哪还听得,歪脑筋一上,四处找人拉关系帮忙,想走过窍马虎过去。俊杰是副乡长,就得靠他了。
好烟好酒红包就先往俊杰那送,俊杰当然不好收下。办公室里不收,就往家里。俊杰说,这不行,工程质量出了问题,要自己解决,坚决要求返工。上午跑完不收,他就下午,下午不收就晚上,晚上再不收就往俊杰父亲那送。
“家亮叔,这礼你收下,我和俊杰要好,现在工程赚了钱,全靠他帮忙,我也理当孝敬孝敬你老人家。”
“有事吧,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那些小殷勤还不知道。”
“确实有事,我学校工程出了点小问题,要俊杰帮忙。”
“多大事啊,那龟儿子,能耐了,一家子还不帮忙,这事亮叔包了。”沙家亮是出了名的小抠小算,这点他从来不输给父亲。不过他俩很要好,因为谁也不会给谁便宜,也就不会一起共事或者有过什么相互间的买卖。别人一说他俩小气,他俩就穿一裤兜了,所以是一直很要好。当然,这不是他俩过于要好,而是母亲和苏姨太会为人。俊杰家一直条件都好,我们家紧困得多。逢年过节,苏姨都会红糖啊糯米啊什么的送些过来,母亲就不允许我们偷吃鸡蛋了,存些给俊杰他家。母亲常说,邻里乡亲的,要互爱互助,相互体贴些才能相处长久,斤斤计较小隔阂就多,慢慢就大家疏远了。家亮叔早年是货车司机,现在当了村副主任,以前苏姨一个人带着俊杰在家,地里农活经常就会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帮忙,春耕,锄草,秋收都不例外,年年这样。现在俊杰在乡政府工作,大事小事,只要开口,从不推辞。可是俊杰正派,从不违规办事,就算是家亮叔也不行。
现在家亮叔收了大哥礼物,夸了海口,就难为俊杰了。俊杰刚一到家里,看见那些熟悉的礼物,心里就知道了是大哥送的,马上要求送还。
“爸,是名宇送的吧,知道你会收,你这点德行我知道。”
“什么叫做我这点德行,名宇赚了钱,不是有你功劳么?他给些礼物,我咋不能收,再说这左邻右舍的,我们家你妈没少顾及他家吧。你呛个啥?”
“不是,这不同寻常,他是要你帮他说话,那时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乡里建设归我负责。装修承包,我搭线老板,这可以,但质量出了问题,我能包庇吗?”俊杰从来这样,原则上从不会让理。
“这事你是不帮了?”
“帮什么帮,那时学校,我帮他就是害他。”
父子俩都不让,俊杰恼着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