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以后的乡村,有了春天的气息。
田野上的油菜花儿开了。
豌豆花、胡豆花也呼应而开,点缀在乡村的小路旁。
天蒙蒙亮,钟大娘便打开了她家的大门,从那幢两层楼的农家民居中走出来。
房子里还有曾孙子钟兵兵和孙媳妇曾丽英在睡觉。
钟兵兵满了两岁之后,曾丽英就离开年迈的钟大娘和年幼的钟兵兵,重新去美域义齿制作公司打工。
孙媳妇打工走后,由钟大娘在农村老家照料钟兵兵,每天晚上都是钟大娘带着曾孙子睡一张床。
孙媳妇难得回老家一次,春节回来,钟大娘让钟兵兵与妈妈一起睡,享受一些母子团圆之乐。
母子俩在隔壁房间睡觉,钟大娘的房间有了暂时的清净。
钟大娘一个人睡在房间里,凌晨两三点钟已经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老年人睡眠短,常常只睡几个小时就睡足了,天未亮的大段时间,眼睛睁着一直捱到天亮。
今天,钟大娘同样如此,半夜醒了睡不着了,索性坐在床头上,静静等待天亮。
等到窗子的玻璃颜色从黑色转为深蓝色,天快要亮了。
钟大娘穿衣下床,决定到屋子外面去。
钟大娘在农舍外面的院坝,伫立了几分钟,望着天空上的最后一颗星星,在晨曦中隐退。
天亮了,她要到房子后面的山坡上走一走,这是她许多年以来的生活习惯。
钟大娘居住在钟家村,已经有六十个年头,这是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漫长时间。
钟大娘二十岁那年从外村嫁到钟家村,与钟大结了婚,从此,她的姓名很少有人提记,她成了钟大嫂,后来又改成了钟大娘。
丈夫钟大是钟家村的庄稼汉,钟大娘嫁给钟大,她自然成了一名农妇。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俩夫唱妇随,一辈子在小乡村里安安心心当农民,种庄稼。
这对农民夫妇生育了一女一子,长女钟甜妮,今年57岁,小儿子钟贵强,假如还活着的话,应该是50岁的壮年汉。
钟大老汉到了75岁的年纪,丢下发妻钟大娘,先去见了阎王。
对于老伴的离世,钟大娘心中悲痛,可是谈不上伤心欲绝。
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男人到了75岁去世,不管是因病还是自然终结,都属于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龄段,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埋怨。
男人的平均寿命本来就比女人短,钟大老汉先走,钟大娘还长寿地活着,也算上天的一个安排吧。
就这样,钟大娘坚强地活着,过了一年又一年。
钟大娘是那种特别勤劳的农村妇女,种了一辈子庄稼,勤快惯了,闲不住。
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孙子钟小兵不让奶奶再种地,她却天天要到山坡上去扯草。
屋后的山坡,长年累月青草丛生,这绿油油的一片色彩,唤起钟大娘对庄稼的依恋。
她爱这片土地,爱钟家村这个小村庄,爱她的家,她的这个老屋。
平时,除去必要时去镇上办点事,钟大娘很少走出过村子。
她心目中的“上街”,是到镇上那条一公里长的街道走一走。
至于较为遥远的县城,不在钟大娘的想象之内。
钟大娘像往常那样,又来到了青草依依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