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嘴角一斜,笑道:“父王,你看巡防军在你手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在我手中又是什么样子的,您难道还不放心?”
饶是方贵在一旁,李君贤也不避讳,训斥道:“做好你的本分,切莫逾了规矩,你可知这皇城多少双眼睛盯着。”
李延笑得很是满意,道:“儿子知道了。”
李君贤和李延的对话,都被在帘外的李迁听到,听见李延的脚步出来,他便悄悄离开。
麒麟阁内,李君晟还在和王麒讨论二月二的暴动。
王麒想了一回昨日的暴乱,又想起那块来历不明的玉,面色很是惭愧,道:“是臣疏漏了,咱们的人中被人插了眼线,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暗中派几个亲信去查一查。”
“这个不用查了,进御书房连我都可以瞒过去的人,你让他们去查,能查到什么?静观其变吧。不过那人若是提醒的话,还有一种可能,传国玉玺也不再他们手上,而且,他们应该也在打传国玉玺的注意。”
“陛下的意思是那人有可能跟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
“并不,若是一条线,他最好的决定,不应该是来见我吗?既然能进我的书房不被人发现,那么见我,同样不会被人发现,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所以此人的立场,还很难说。还有,若是他们真的在查传国玉玺,那么和传国玉玺一起的其他几件宝物,他们也可能在查了。”
“您的意思是和传国玉玺一起的玄金宝剑,玄金宝甲和七星钥匙吗?玄金宝剑一直在天下第一剑客一线天的手中,至于玄金宝甲和七星钥匙,并没有丝毫的下落。”
“而且一线天立场也不甚明确。”李君晟补充道。
“一线天他有个原则,谁赢了他,便将玄金宝剑相赠,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你可别忘了,玄金宝剑的别名,‘斩龙剑’。”李君晟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
“若真是以武力比的话,我们应该不难拿回玄金宝剑。”
“难说,知道玄金宝剑在一线天手中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
“陛下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确实没有,此外,若是早早的将玄金宝剑带回宫中,你觉得这个天下太平得了吗?还不如留给那些江湖势力去处理。”
“也是,即便玄金宝剑回归朝廷,确实还没有合适的地方放它,毕竟不是寻常的宝剑,觊觎他的人太多了,照您这个意思,一线天还真是玄金宝剑的最佳主人。只是他立场不明,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与其说是最大的威胁,不如说是最大的保障,他立场未名,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助益了。不需要去过分关心他,也不用过于担心他。”
“可若他抢在我们之前拉拢了一线天的话?”
“这便是天下第一榜所值得称道的地方,它挑选人的眼光,还确实不俗。金钱拉拢不了一线天,他可能佩服的,便是武功能超过他的人吧?桀骜不失个性,我喜欢。”李君晟神色悠然,嘴角流露出一抹极好看的浅笑,天下素知皇上英明睿智,却极少人评品他的容貌。若江湖上流传的天下第一榜中列了容颜这一项,第一应该是当今天子莫属了。幸而天朝品评人物,对男子而言,容颜是最不值得称道的,故而即便那天下第一神医温如玉,如何面若冠玉,如何一笑如春风,他在天下第一榜中,到底是以医术著称,而不以容颜见论。
温如玉没离开长安多久,便被人暗中跟踪上了。他也不急,就骑着小白马,在长安城郊的小树林闲逛。
天气晴得极好,因是早春天气,乡下的农夫已经拉了犁在田间翻地,麦苗青葱,油菜正骨碌地打着许多包。柳树已冒了嫩绿鹅黄的头,渭河的冰消融了许多。
温如玉悠哉游哉地放着马,远处的树林中,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
温如玉斜眼瞅了下,那几个人影又忙地落下。
温如玉转过去,几个人头又伸了出来。温如玉又猛地看过去,这会子不比刚才,他一直盯着,那几个人头一直不出来。
温如玉脱下了一件外套,搭在树上,悄悄地上了马。马儿似懂人语一般,悄悄地迈了步子,等走出一些距离,便猛地加速了。
藏身的几个人没听见动静,偷偷起来瞄了一眼,只见远处一个白影。几个蒙面偷偷耳语道:“人还在那里呢,放心,今天肯定能捉到他。”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先看看吧,之前那么多人想抓住温如玉,据说没一个成功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虽不会武功,肯定有他的厉害之处,咱们先等等。”
那六七个蒙面还在草堆子后面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道:“也该动手了吧,人还在那呢。”
过了一会儿,一阵风来,将那衣衫吹了下来,几个人再看去,惊道:“怎么突然消失了?”
几个人迅速跑过去,只见地上一件白衣。
一个人道,这里有马的脚印,咱们赶快跟着这脚印,他一个没有武功的,能跑多远。
几个人商量定了,忙沿着拿马蹄脚印跑去。
他们那里知道,方才在长安城南的温如玉,此时已经到了长安城西郊,温如玉骑着马甚是悠闲,又从包里取出一件水蓝色的大袖衫穿上。
长安西郊是长安方圆百里内最荒凉的地方,不因别的,传说经常闹鬼。这一带只有一个杨柳村,村子不大,村子的最西头,有一处土地庙,庙旁一个破庭院。温如玉想着这会子找住的地方也来不及,跟那些人躲了半日的猫匿,还是先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下。
温如玉敲了敲院子,问道:“请问有人在吗?在下路过贵地,希望借宿一宿,还望收留。”
半晌,没人回答。温如玉又喊道:“请问有人吗?”
依旧没人。
温如玉推门进去,在院子中的树上系好马,径自找了些东西将那破桌破椅扫了一下,便坐下来小憩。
温如玉方才坐定,忽从茅屋之后飞出一个粉色衣衫的男子,发髻梳得甚是讲究,额头束着银镶玉的鎏冠,左右垂着两条粉红色的天蚕丝绦,一双桃花眼甚是灵动有神,面傅粉,口含丹,手中拿着一把束骨扇,扇子周围还是花瓣的样式,若非仔细看,还真分不清男女。他那一身粉红色衣衫,披领上是金银线蹙的牡丹花纹,花纹周边还镶嵌着许多宝石,下边又垂着许多透明的水晶。腰上的丝带亦是跟衣襟一样的纹饰,上挂着一个玉佩和一个香囊,玉佩质地明净澄澈,是上等的昆山玉,若是稍微懂玉的人,必定看得出事价值连城的美玉。再看那香囊,用极细的金丝串的玉晶石和各色玛瑙等名贵宝石织就的。别的且不说,一钱重的玉晶石,在黑市上便能炒到数百两银子的价格。至于白市,根本买不到这种宝石。而他那香囊上,少说也有十来颗玉晶石混杂在中间。这身装扮,华贵又妖娆,不难看出,是个身家万贯的风流公子。
温如玉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十分有礼地道:“阁下可是这里的主人?”
男子也有点意外,诧异道:“温如玉,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
“阁下是?”
“我乃天下第一风流才子。虽然江湖上流传的天下第一榜并没有这一项,不过,迟早会有的。”男子很是得意。
温如玉却一脸平淡:“阁下可是此院的主人?”
“不是,我是要找你。”男子动作甚是妖媚,“这园子的主人不就是那个老头吗?我是想着这里这么破,你住在这里,可不是屈了尊驾,所以才来请你到我东楼别苑去呢。”
温如玉揖手道:“这里确实凋敝,不过好容易找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倒也清净,就不叨扰了。”
“哎,温公子,我那别苑可是长安城方圆百里之内,最豪华的别苑,你去了肯定喜欢。”
“正是因为平日里住惯了奢华的地方,这不找处清幽之地歇息,不用出去,便能看尽这野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