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凭什么不用经历爱别离,凭什么不用体验忧悲恼,凭什么没有怨憎会,凭什么?
凭什么……
终于,最后两个瓷瓶也被推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气还未完全舒完。
“哗啦啦。”
她用力一拂,满地碎片狼藉。
她似是支撑不住,从椅子上划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用力过度跳到岸上,快要旱死的鱼。
她的美人偶,怎么能挣开她系的线呢?
这雨如同与情郎置气的姑娘,开始先是小小的、细细的,没让人感受多久江南烟雨就下大了,大颗的雨滴没砸几颗,雨又重回细如丝的模样,但密集了很多,看着不大,水洼里的涟漪却在不断形成扩散,在廊下与他人讲话站了片刻的望月,大半的裙摆都湿了。
虞姒住的地方打开后窗,便是一片湖,湖水澄澈,养着几条有半臂大小的锦鲤。
虞姒养伤的日子里一天到晚闲的发慌,同一时间至少被两个人念叨着的她,正在数浮上水面吐泡泡的鱼有几条,荒废时光。
“鱼逆流而上,得过着化龙,望月,你说龙门那么窄,有没有不仅没过而且被一个浪头拍到岸上,生生旱死的鱼。”
望月当雨太大,没听见虞姒的喃喃,将手中由下人拿来的帖子递给她,“叶家来的帖子,邀您十五去盛兴楼看花灯。”
帖子的款式简单,颜色素简,与那些瓷瓶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虞姒想起那小姑娘那对漂亮的卧蚕,不由地笑了,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帖子就送过来了……
“想去吗?”虞姒看向望月,说话间帖子在她的手间不自觉地转啊转,她身量比同龄的女孩子高一些,手也大,手指纤长,映在素白的帖子上,像幅画。
说来,立春前一天迎春祭祀,虞姒受伤的事,止于小辈间打闹失手,总归她的伤只是伤在了额头,看着吓人,生意场上两家还要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的帖子送来,多少有示好的意思在里头,但有几分道歉的意思就不知道了。
“您的伤没大好,十五元宵人多嘈杂,再冲撞了您就不好了。”望月如此回答。
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的东西,谁不像元宵高高兴兴地去看花灯,但看花灯的前提是高高兴兴,有虞姒一块出去,和迎春那天一样,摔上一下,她少不得被罚,何苦呢,不如安生呆在屋里。
对于望月的回答,虞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帖子随意地甩在了桌上,转而拎起望月出去说话前在打的络子,“望月,你做得手艺活真好看,绣花的花样子好看,络子打得也好。”
“奴婢读书识字不行,只好在手艺上下功夫,这世道,女孩儿总要有一项拿得出手。”
虞姒脸上笑眯眯的,心中腹诽,她说不定不是个女孩,字写得丑,绣个花能把自己戳死。
她装作没听出望月的话中话,“上弦呢?别自谦了,我从来没见过她绣过花。”
闻言,望月眉心皱起,“这怎能相提并论呢?上弦做皮影戏人的手艺有多少人能在她这个年纪达到她的水平?”
皮影戏?!
虞姒心中诧异,但也没有问下去了,把话题再次绕回原来的地方上,“是吗?这样啊……那望月你把桌子收拾收拾,帖子放好了,找几身衣裳出来,去盛兴楼看花灯要好好拾掇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