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郡主敏馨,奔!”
话音刚落,骑行的人均翻身下马,领头的女娘扔了手里的缰绳缓缓而落,甩袖之间,万籁俱寂,所有人一时间涌入心间的恐怕也就两句话,“天宫有丧事?”“广陵郡主回来了?”
位于洛阳皇城边上一处弘博宅院里面,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一处男子的普通寝室,鼎足的香炉升出冉冉白烟,只是突兀的推门声打乱了屋里的平静,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急步走到隔帘外,低着声音唤起,“郎君,广陵郡主回来了!”
此时躺在绸被下的人猛然睁开眼,仿佛朗目星辉随之而来,年轻且俊秀的脸颊顿时生动起来,男子自语道,“你回来了!”
转眼端午将至,宋家长五房终于迎回了外出访客四月有余的五老太爷,以及宋旸的独子宋琪,宋倩虞的幼弟宋昄,府里顿时热闹起来。
此时宋昄吊着宋循的胳膊,兄弟两个争相去攀天井旁的桃枝,吵吵闹闹间脚下落了满地桃叶。
家里到处都是香草和雄黄的味道,宋倩虞扑扑身上的外衫,一想到口里还残余的雄黄酒味只觉得咽喉发干,桃树下的石桌上摆了茶具,她坐过去端起茶杯就喝,呼啦一声,残枝败叶撒了到处都是,宋倩虞只好抬掌盖了茶,道:“茶都没法喝了,上品的百叶!”
只听一声脆笑,宋昄从宋循身上落下来,两步就跨到宋倩虞身边,双手支在石桌上,凑到宋倩虞的手边闻那茶香,随后笑起来,“阿姐,哪里来的百叶?”
宋倩虞朝他挑眼,“不过才出门几个月,连好歹的百叶都闻得出来了?”
宋昄有些自得的附着石桌,支着下巴点了茶壶,“不过一壶余香百叶,我还喝过崖青呢!”
“杨世兄许诺我,过些日子再弄一些壁山崖青给我,我准备带去给外祖!”
宋昄绘色的谈起出行遇到的人和事,杨进是最喜欢领着家里半大小子玩闹的人。
宋家亲戚着实很多!
服侍的人又端了甜饼和果干,宋循在宋元对面坐下,捡了一颗腌黄杏含在嘴里,闲适的躺进藤椅里面,眯着眼细细嚼着。
四夫人近四十才生了幼子,今年宋昄才七岁,与宋琪两个差着月份,相比五夫人把宋琪当眼珠子一样的养着,宋昄就显得粗糙得多,因为是四房最小的孩子,成长过程中难免有些“欺长”。
宋倩虞安生的喝了口茶,心里算着长嫂足月的日子,前世梁氏生了四房的长孙,取名宋檀,梁氏娘家来客摆了三十几桌,给足了四房的面子。
其中,颜家人数近半,那不过是养了梁氏十年的人家。
可见,这颜家足够厚道,也足够有势,一般人家不会轻易出这样的场面,更何况宋旸的人情不是那么好买的,没有掂量好自己的分量,不敢往他面前凑。
宋倩虞眼睛透过茶青色的白瓷碗心里盘算着前世宋岿是如何打散这几家凝聚的力量,从而断了宋旸的手脚让他眼看卡里牧沦陷而束手无策。
长五房除却宋旸的妻族姚氏,二夫人、四夫人的娘家云氏,大夫人娘家何氏,以及梁氏、颜氏等小一辈媳妇的娘家,雍城内及周边大小士族与长五房结亲的就有十几家,关系太过繁杂,其中到底是哪一家哪一个人断了链子实难分辨。
而杨进是二房宋城的妻弟,杨家与雍州牧张淮结着姻亲,而且是世代都结亲,两家十分亲近,张淮掌持雍州二十年不挪窝,张家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雍州第一家。
宋倩虞点了茶碗示意宋昄添茶,宋昄抬手行如流水般提起茶壶一泄如指注入茶碗,刚好七分,事实证明,一切都刚刚好的分寸,恰恰透露出百般的算计,而萧氏和宋岿画的饼已经有了足够的麦粉,缺的就是柴火炊灶,张家那么旺的炉火,而那晚恰好相遇的杨进……
“阿姐,舅父很快就要从滇南回来了!”
宋倩虞忍不住笑着看向欢颜的宋昄。
云晖,四夫人的四弟,也就是宋倩虞兄妹的四舅父,游学三年,这就要回来了,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云盘山之行,她想到了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