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肖伟选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点了李奕蕾最爱吃的，还要了一瓶红酒。他不是成心要制造浪漫，而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需要一个氛围。李奕蕾又是个女孩，一个天性活泼，喜欢浪漫的女孩，肖伟算是有心了。果然，看到肖伟点的这一桌子，李奕蕾真的挺感动，也因此底下再谈什么都很轻松了。

“记得那首诗吗？”

“哪一首？”

“李贺的，写采玉的。”

她当然记得：

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

老夫饥寒龙为愁，蓝溪水气无清白。

夜雨冈头食蓁子，杜鹃口血老夫泪。

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

斜山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

村寒白屋念娇婴，古台石蹬悬肠草。

“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吃饭、喝酒，谈心，甚至……”

“不，我是说回去之后，我们能为员工做点什么？”

“我不明白。”

“你没看到矿工的辛苦吗？那我们的解石工、雕刻师，是不是也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

“增工资、加福利，让他们可以安心工作。”

“其实，咱店里的工资并不低。”

“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的物价、房价、药费，一个雕刻师如果整天为家庭的琐事烦心，他怎么能创作出好的东西。他可以爱玉，可是他到超市里买东西，人家会因为他是雕刻师而少收一分钱？他们也要生活啊！”

“你说得对，可这不是咱可以解决得，咱们整个国家都处于中低收入水平。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是普遍现象，咱扭转不过来。”

“我也没打算扭转，在咱力所能及范围内，让给咱干活的可以安安心心。”

“来，我敬你！”李奕蕾一脸真诚。

“为什么？”

“替大家谢谢你！”

说干就干，他立刻打电话给强子：“喂，强哥，家里怎么样？”

“一切正常。咱旁边有一家倒闭的饮料厂，我已经租下来了，正在改造，设备也联系了，可就是人员。我这边只招了了十来个，琳琳那边设计的才联系了俩。”

“跟你说的就是这事，回头我跟琳琳也说说，咱们提高待遇。现有的员工，一律涨20%工资，该买的保险一样不少。学徒工每月1500，管吃住，能上手就给3000加奖金、加提成，买保险，外地的提供住处。”

“这需要不少开支啊！”

“强哥，你是做这个的，还不知道这里面的辛苦，咱不为别的，就为来咱这里的人，都让他们有能力养家糊口，不为生存担忧，这样他们才会安心工作。”

“好的。”

“没想到，你这么重感情？”

“感情？”

“对员工都如此，唉，真羡慕琳琳姐。”

“不用夸我，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感情。”

“那为什么对我不冷不热？”

“挺热啊，你看这些菜不都是为你？”

“可我不是为而生的，你不是说人和动物不同吗？”

“可感情分好多种啊。”

“那咱俩呢？”

“友谊。”

“还有呢？”

“兄妹之爱……”

“可我不想要这些！”李奕蕾眼眶有些湿润了。

肖伟递过去一张面巾纸：“我承认，你很可爱，我对你的感情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总之和琳琳不一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你好像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你以后会明白的，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