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喜一边指挥工人在附近继续寻找,一边在苦苦思索。前后左右都没有,只能朝下挖,他有点发懵。如果这块真是在上头,哪地下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天哪,这可能吗?
挖挖看吧,大不了打上个把月的时间,但一定不能留下遗憾。一切都是徒劳的,看着一个月来挖出的大坑,和一堆砖头料,龙喜真是欲哭无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块翡翠真的是从天而降?
突然,他一拍脑壳,“从天而降”!地下没有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块石头是从上面滚下来,被埋入泥土之中的。这是砖头料里突然冒出精品的合理解释。他抬眼一望,这里正是低洼,上面的确有山石崩塌形成的凹凸。
“快过来,跟我走!”龙喜打声招呼。
这一次,他是对的,仅仅两三天的功夫,挖开表面的土层,就露出了矿脉。接下来就是喜忧参半了。先说矿石,品质明显较好,但也没什么极品。要么颜色不正,要么绺裂,要么杂质。但总归比那个缅甸老板不知强多少倍了,人无完人,翡翠亦然。只要下定决心,大料变小料,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就这么着,承包期结束时,龙喜他们也算赚了个盆满钵圆,大可以风光一把了。
再说其他方面,眼红的事古已有之。自从他们的矿口出了好货,找麻烦的就不断,龙富他们不得不一方面请人看场,一方面到处应酬打点,苦不堪言。赌石卖料,也是如此,有赔有赚,喜忧参半。
这中间,有两块料龙喜十分满意。一块稍大,细长,天然像个人形。冰种紫罗兰,粉红中有深紫,过度柔和自然。他要雕一尊观音,那简直就是完美。还有一块,个头跟小,鸡蛋大小,够一个把件,却是老坑玻璃种艳绿!如果个头能再大一点,一定会艳惊四座的。这两块大要自己留着,他要亲手雕刻,他那里知道这个决定恰恰埋下了一个祸根……
龙喜荣归故里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一大批毛料,这给他的事业带来一个极好的开端。有好料、有好手艺,在腾冲这里,想不发财都不行,这里就无需赘述了。老大不小的龙喜,一边事业有成一边在家人的撮合下,与邻居一个叫英子的姑娘定亲了。没有父亲和翠莲那样的经历,但自小像是,也算是两小无猜,生活简直一顺百顺。
不过,龙喜暂时没有娶英子过门的打算,因为他有一件心事未了。就是那个翡翠观音,他一定要亲自解料、亲自雕刻、亲自抛光,而且还是在不影响店里生意的情况下。整整两年,翡翠观音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放在桌上,连龙富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那简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色彩的利用极其完美。本来嘛,紫罗兰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秘,观音又是国人敬重的神灵,同样具有神秘色彩。看到这几乎完美的雕像,在场的几个人几乎都要俯身下拜,点上一炷香,烟雾缭绕之中,翡翠观音简直飘飘欲飞……
不止一次说到腾冲人爱翠了,翡翠观音的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邪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不已是军阀混战的年代了,腾冲的驻军司令也得知了翡翠观音的消息,简直垂涎欲滴。敏感的龙喜早有预感,这座观音对他来说也许不光是财富、是寄托,可能还有种种磨难。因此,观音早已被他悄悄藏了起来。
担心的事还是来了,驻军司令带兵包围了龙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人强忍着泪,逼着痛不欲生的龙喜从下水道逃走了。发了疯的军阀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翡翠观音,手中的刺刀刺向了手无寸铁的老人……
当然,这是多日之后,龙喜才听说的。犹如晴天霹雳,他心如刀绞,不光是为了可伶的父母。也为生前不能床前尽孝,死后不能披麻戴孝,这样的儿子……龙富捶胸顿足,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付出满腔心血的翡翠观音,也未能普救他家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