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我从曼哈顿66街那破旧的教堂里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月,而在这个月里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应该说是变得更糟糕了。
首先我的名字变了,整个档案都变了。我原先的社会保险号根本不能再使用,而新的社会保险号还没来得及去银行开设账户,这让我遭遇了大麻烦。
我租住的那间小阁楼的房东扬言要把我赶出去,因为他说他的银行帐号没有收到我支付的租金,等他前往银行查询后发现,我曾经的缴款抵押账户根本就不存在。“你是谁?”房东这样问:“你原先告诉我的是一个假名字,小子,你是从中国或者越南偷渡到美国来的么?要么尽快滚蛋,要么我就报警。”
房东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事实上他在威胁赶我出去之前就已经报了警。警察到来后帮我解了围,他们迅速通过网络核实了我的身份资料,说我的名字叫泰格·贝弗雷德,是一个刚刚从伊拉克前线退伍回来的前军官,按照纽约州的法律,对于这类人员,房东无权让我流落街头,不过我也应该要支付房租。好心的警察还建议我,最好能去银行用我的社会保险号开设缴款支付账户,如果我没有钱的话,纽约州对于退伍军人还是有援助基金的。
当时我并没有想去州退伍军人援助中心寻求援助,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有工作,虽然换了新身份,但我还是披萨店送货员,只要我跟老板说明改名字的事情,他还会支付给我薪水的。
“不可能!你被解雇了!”老板这样对我说:“每一个美国人都有一个社会保险号,终身都不变。就算你改了名字,号码是不会变的。现在你又告诉我一个新号码?如果新号码是真的,旧号码就是假的,说明你不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不打算继续雇佣你!你说什么?让我支付以前的薪水?我不去告你就不错了,说谎是犯法的行为。”
那我就没钱了!出狱一年来我根本没有积蓄,失去原先银行缴款帐号里的一千三百美元后,我全部的资产只有杰克给我的三百美元,别说付房租,吃喝都成了问题。那时我觉得,我应该找一份新工作。
只可惜,找新工作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整个美国的经济都不景气,金融危机让纽约这座大都市的失业率居高不下,许多大学生都没有工作,何况我呢?对,我的新身份资历里写了,我现在的学历是佛吉尼亚军事学院,专业是中东政治,这是什么狗屁专业?能让我找到工作么?
于是我去了州档案馆,将全套个人档案复印下来,我认为彻底熟悉我的“人生经历”,对我的未来会有帮助。
档案资料表明,我是个出生在中国的孤儿,会说中文但不会写,这倒跟我原先的真实人生吻合,然后被收养到了新奥尔良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养父是一名中学教师,不过他没有让我上学,而是放在家里由他亲自施教,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同学和中学履历,后来养父母一家五口在那次著名的大飓风中全部挂了,再次孤儿的我则考上了军事学院,后来被派往伊拉克,在海军陆战队空地特遣部队的一支MEU服役,我上网查过资料,所谓MEU指的是陆战队远征小队,人数不多,大约千来号人,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待在两栖舰上,有事的时候就会奉命空降到战场。大半年前,我退伍了,领了一大笔退役金,从伊拉克来到了纽约。
以上就是我的人生新经历,一场人生新悲剧,因为这些新经历对我找工作毫无益处,甚至还影响到了仁慈的州政府对我实施援助。
在州退伍军人援助中心,工作人员告诉我,由于我并不是因为伤残原因退役,再加上我在退役时领取了很大一笔退役金,足够我今后几年的生活费用,所以他们不打算向我提供援助,甚至他们建议我不要占用那些急需援助的伤残战友们的宝贵资源。
该死的杰克!杀千刀的水源公司!这就是你们给我的“财富”和“权力”么?
现在时间距离我离开水源已经有一个月了,整个月来我过得糟糕透顶,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连去银行开一张信用卡来透支也做不到,手中的现金日益稀少,我每天只吃两个汉堡,又或者去超市等待快收工时的蔬菜打折。每天早上醒来,房东都会来敲我的房门,提醒我关于房租的问题,他说他最近学习了法律,知道州法律虽然保护退役军人,但是整个美国最大的法律是宪法,宪法保护私人财产第一性,换句话说不管我是不是退役军人,只要我不交租他都能赶我走。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挣到钱的机会。那天我从超市提着一袋打折蔬菜回到阁楼,遇到了隔壁的玛莎。玛莎是个西班牙裔姑娘,以往我很少跟她打招呼,因为每次打招呼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她每晚在隔壁招呼客人时的野兽式床上发音。但是那天我心情不好,见到她后我就跟她说,让她晚上不要叫那么大声,这干扰了我找工作挣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