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昨日坐的大石头,看着地上的凌乱脚步,小声委屈说道:“他为何要不告而别……莫非是嫌我话多……明明是他自己笨,还冤我话多。再说了,话多怎么了,这竹棍话少,可是也教不了你内功啊。”
说着将地上捡的一根竹棍扔了老远,扔完忽然发现这根棍子怎么这么面熟。
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个声音,说道:“你把我剑鞘扔了做什么,它可得罪于你?”
萧西西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顿时面露喜色转身看去,只见奈良盘膝坐不远处一颗老竹下面,正练习内功运气。
萧西西脸带怒色,说道:“你说你,独自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也不叫我,我怎么知道你来这了?屋自收拾那么干净干什么,你的包裹呢?”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眼角还带着泪痕。
奈良不知道她哪来的怒气,收了功走到她身边,说道:“我担心昨天记得不熟便早早来习练一番。那时天还未亮,我昨晚见你累了便就没叫你,店小二没告诉你吗?我让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让你醒了直接过来便好。我出门在外没太多包裹,都放在床边柜子里了。”
萧西西这才记起,刚才出客栈之时,店小二一直绕着自己说话,那时她心情不好,挥挥手便打发了,也没听他说了什么。
萧西西低头不说话,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
奈良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又回到竹下盘膝运气。
过来一会儿,萧西西拿着树枝,指了指他,说道:“你来,我教你分水剑法中册。”
奈良见她还提分水剑法,心想看来昨日说的话白说了。
他也不揭穿,走了过来侧耳静听。
萧西西一说起话来心情便好了许多,说了一阵便就又笑嘻嘻的了。
两人一人说一人记,转眼间便到了午时。
萧西西说得口干舌燥,正欲再说之时,奈良忽地止住她说道:“已到午时,我们先吃些饭食。”
说着从旁拿出一个包裹。
奈良小心打开,里面是用油纸包着几个干粮,还有几个瓦罐扣碟。
萧西西本以为今日又要饿上一天才能吃上饭,没想到奈良早早便有准备,喜笑颜开说道:“你说你,人木讷了些,心倒是细得很。”
两人席地而坐,扣碟瓦罐打开一看,均是精做的菜肴。
萧西西见菜肴精美均是奇珍美味,道:“你衣着破破烂烂的,倒是有些钱财,吃的这么好。”
奈良看看身上衣服,说道:“我这衣服也不是破破烂烂,我自小便如此穿着,穿绫罗绸缎反倒不惯。我兄弟点金手无财冯古,有化水为金的本事,所以我们身边从不缺金银。”
其实奈良也不好腹欲,能吃饱便可,少一顿也没什么。只是昨日见她饿一天面色蜡黄,心中过意不去,特意早早吩咐店小二备的饭菜。他又不知道萧西西喜欢吃什么,便就点了些上好饭菜。
萧西西小口吃着饭菜,啧啧说道:“有个点水成金的朋友真好,改日你要为我引荐引荐。”
奈良说道:“好,冯古此人一副痞相,行事不按规矩,对所有事都是一副不在乎样子,但他为人最为心善,曾经怕个老和尚饿死,他甘愿断指给他果腹。”
萧西西撇了撇嘴,说道:“那得多疼啊。那其他人呢,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
奈良最先想到的便是梁子书,于是边吃边道:“梁子书重情重义,对待敌人从不手软,论智谋诡计沈非也比他不如。他虽功夫不高,但能杀的了他的人少之又少。如今他又得到忘情弓,更是难以被杀了。我们几人分赴五族,我最放心的便是他,只有他害别人,别人休想害他,即使拿不到解药他也肯定能全身而退。”
萧西西听得有趣,问道:“他是如何得到的忘情弓?”
奈良说道:“这说来话长,大致便是他在深山迷了路,见到一座坟墓一堆枯骨。说来神奇,他在墓旁做了个梦,梦到坟墓中人和枯骨是对夫妻,而且感情颇深,男子为了女子宁愿随她而死。那时梁子书已经断水断食,但感念两人感情,用手一点点将枯骨埋于坟墓之旁,埋完枯骨他便看到墓碑之上放着忘情弓了。”
萧西西两眼放光,说道:“有趣,那冯古呢?他如何得到的点金手本事。”
奈良见她听得开心,也就乐于同她多说些,吃了口干粮说道:“冯古儿时遇到个快要饿死的老和尚,他要为老和尚找吃的,但老和尚不吃素食只吃肉。冯古无处寻得,一狠心便砍了手指给他吃。其实这老和尚并非凡人,即已吃了他一指,便就砍掉自己一指为冯古续上。自此之后,冯古便有了点金手的本事。虽然有如此本事,但他也从不乱用,还是四处以乞讨为生,直到遇到了临江楼的吴掌柜才安定下来。”
萧西西惊讶道:“他有用不尽的金子还乞讨啊,真是奇人。”
奈良点了点头,说道:“他这人更不好穿着,你见到他穿的衣服便不觉得我穿得破破烂烂了。”
萧西西说道:“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那花关溪和沈非呢,他们两人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奈良想了想,说道:“沈非经历颇为波折。当年他被望月宫抓住差点便被杀了,多亏鬼族左使韩先生……”
奈良将几人来历趣事一一同萧西西说了。虽然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但说起来绘声绘色,萧西西或是聚精会神或是抚掌大笑或是满脸担忧,一顿午饭吃了一个时辰,一扫早上的不愉快。
奈良自封无用死后变得寡言少语,唯独对这个笑嘻嘻的姑娘变得话多了起来。
两人吃过午饭便就继续修习萧西西所谓的分水剑法。
奈良学这“分水剑法”总共用了七日,下、中册较为简单,奈良仅用两日,上册最为难学,奈良足足用了五日方才略微熟悉。
这日,萧西西念完上册最后一段,长舒一口气,说道:“好了,三册分水剑法你已都学完了,日后只要勤加练习必会有所成。”
奈良回顾了一下,发现均已背熟,再无不明之处,向萧西西拱手说道:“多谢姑娘授予功法。”
萧西西装作高手模样,背手仰头说道:“你可要勤加练习,不要辜负了为师一番苦心。”
奈良看在她教剑法的份上,也不与她一般见识,让她嘴上占点便宜便就占了。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个……我在此地已耽搁多日,我打算明日便继续上路,前往碧枯湾。”
萧西西脸上笑容顿僵,说道:“你在这……是挺久了,也确实该上路了……挺好的。”
嘴上虽说好,但面上却带着失落。
奈良说道:“我去水族办完事再来此处见你,你可是一直在这里?”他虽与萧西西相处多日,但他对她的来历一直不知,每次问起萧西西总是岔开话题。
萧西西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显低落,说道:“不一定在这里,我也是四处闯荡的。”
奈良略感失望,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去鬼族找韩先生,他有办法找到我。但需记住,一定当面同他说,不可轻信鬼族之人。”
萧西西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奈良见她不言语,便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吃些饭吧。”
说完转身欲走,但见萧西西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问道:“怎么?”
萧西西说道:“我们最后一顿饭能不能也在这吃?”
奈良略微为难,说道:“早上带的饭食已经不多了,而且饭菜已凉,你不会喜欢吃的。”
萧西西马上说道:“没关系,我吃的也不多,如今天气热,吃点凉饭也可解解暑。”
南方虽暖,但此时正值秋季,白日虽热夜晚却还是有些凉意。
一阵夜风吹过,萧西西打了个冷颤,尴尬地笑了笑。
奈良见她如此,便道:“那好吧。”说着又将中午吃过的饭食摆了开来,两人席地而坐吃起了残羹冷炙。
但此时气氛不同往时,两人均是默不作声地吃着,偶尔说两句话也是寥寥数语。
萧西西强做欢笑,说道:“你再给我讲讲沈非、梁子书他们的事吧。”
奈良说道:“他们的事我都已对你说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萧西西手僵在空中,眼睛泛红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忽地将干粮向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说你,让你讲便讲,哪有说完说不完的!”
说着转身便独自往回走。
奈良不知她为何发脾气,觉得可能是她心情不好,便远远的跟着她回了客栈。
萧西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奈良在她门外站了一会儿,拱手对着屋门说道:“萧姑娘,奈某我口笨言粗,如有得罪姑娘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他又站了一会儿,见房间内没有动静,猜想她已睡着,摇了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天刚放亮。
奈良牵着马,走到萧西西门前,轻轻扣了两声,喊道:“萧姑娘。”
连喊两声均是无人做答,叹了口气说道:“萧姑娘,就此告辞有缘再见。”
说完骑着马便上了路。
他与萧西西相处多日,如今自己一个人,身边顿时安静了许多,再也无人絮絮叨叨,如此安静他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出了城路过往日练功的竹林,奈良驻马看了看,只见清风依旧,绿竹轻摆,嘴角一笑又催马前行。
转过山头,只见前方一人一马拦在路上。
奈良走近一看,不是萧西西又是何人?
萧西西嘻嘻一笑,说道:“呦,怎么如此的巧,奈大侠也要去水族吗?”
奈良脸带喜色,问道:“萧姑娘你怎么也在这?”
萧西西一噘嘴,说道:“我同你说过了,我游历江湖,不一定在何处,如今我想去水族看看,便就走这条路了。”
奈良一笑,说道:“如此甚巧,我也要去水族,你我结伴而行可好?”
萧西西神色为难,说道:“你人虽木讷了些,但与你同行能吃到好吃的,我便勉为其难带你上路好了。”
奈良行礼道:“多谢萧姑娘赏光。”
萧西西说道:“萧姑娘……萧姑娘的,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你日后叫我西西便可。”
奈良心道,这西西也是女子名字,如此不也会被人看穿,但他也不愿违逆与她便就听她之言了。
两人并马而行,同赴水族碧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