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高家不懂礼数!”
见二老争了起来,步云龙说道:“两位前辈的好意,我兄弟二人心领了。但我俩还有些事情要办,明日一早便要起程,确是不便叨扰。”
听到这话,二老这才停下了争执。那独腿老者沉吟了片刻,说道:“这几天正是齐军征卒抓丁的关口,两位小义士若真有事在身,也不可在这山中胡乱闯荡。倒不如去我家中避过这阵风头再行上路,如何?”
“抓丁?”步云龙一愣:“不是招兵么,怎么还要强抓?”
独腿老者忿忿地说:“齐国人要把村里的青壮全数招走,哪家愿把后生送去当兵?招兵不成,他们只能用强了。齐国兵昨天就进村了,硬是要招足五十个,连不足十五的孩子也不放过。”
独臂老者说道:“唉,俺高家庄也是要招足五十个呢。从十五到二十五的,加起来也不够数啊。山娃子独苗一个,早上逃进山里了,傍晚的时候,齐国人把山娃子一家老少七口,全都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太惨了。”
“既然如此,那俺俩就先去屯子里躲上几天吧。”见二老情绪不好,步云龙也不想细说参军的事儿。
两家人各自抬了一头虎,顺着山道回返。走出两里之后,两拔人分道而行,步云龙这才向独腿的黄老太爷说道:“黄老前辈,俺兄弟二人是想去投军的,若随着贵庄的年轻人从军,不知方便不方便?”
黄老太爷一听,拄拐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问:“你二人果真要从军?”
步云龙语气坚定地说道:“的确要从军,我兄弟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在侧举着火把的黄飞虎气哼哼地说:“齐国人毁了咱邵国,是咱的仇人。俺村里的弟兄们想躲都躲不及,两位大哥怎么还会主动去给齐国人当兵!”
一直默默不语的罗大树说道:“飞虎兄弟,这兵荒马乱的,躲在村里能安生得了么?”
黄老太爷思量了片刻,点头道:“唉,乱世之中,当兵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两位若能在我老虎屯从军,老夫求之不得啊。”
“那就多谢前辈了。”
“老夫应当感谢你们。此番我黄家要出三丁,飞虎的两个堂弟还不到十四,两位正好可以顶替那两个后生的名额,由飞虎和你们一起去从军。”
一边的黄飞虎恨恨地说道:“爷爷,他们杀了我爹,我就是当强盗,当山贼,也不去给仇人当兵。”
黄老太爷道:“飞虎,去齐军当兵,就能成为齐兵肚子里的蛔虫,想报仇的话,有的是机会,要窝在大山里怎么能成!”
黄飞虎若有所悟,暗暗攥紧了拳头。
一行人赶到老虎屯时,黄家破旧的小院之外,却是火把通明,人声鼎沸。人群当中,二十多个顶盔戴甲的齐兵站成了一圈。圈中跪着十多个五花大绑的妇人。
一阵锣声响过,场中的一名军官大声喊道:“某乃大齐军两司马杨贤,奉命来此征召青壮入伍从军。黄家男丁逃脱,依照齐国之法,判其满门抄斩!”
被绑的老妇喊道:“大人冤枉啊,我家老爷是去请客人的,一会就回来的啊。”
杨贤冷声喝道:“说谎!天都黑了,请什么客,分明就是逃避兵役!来啊,开斩!”
“慢着!”
黄老太爷一声大吼,黄家七八个男人拨开人群,闯进了圈中。黄飞虎更是抽出大刀,冲向齐兵:“敢伤黄家人,我和你们拼了!”
黄老太爷一把按住他的手,望向了那两司马杨贤,说道:“飞虎莫急,齐国人也不会不讲理吧。”
黄家男子个个习武,但武功上得了台面的,也仅有黄老太爷、黄虎和黄飞虎。黄虎已死,冲在前面的,便是这老少爷儿俩。
齐兵一见黄家人个个手执兵器,立时撇开了捆绑的妇孺,向黄老太爷这边围了上来。
步云龙一把抽出了长剑,罗大树也引箭上弦,瞄向了一名军官模样的齐兵。
他二人兵器一动,便生出一股无形的杀气,这杨贤也是个识货之人,他的目光扫过黄家人,便落在了步云龙与罗大树身上。
见这两少年英俊魁梧、剑生寒光、箭指其心,当下眼皮一跳,挥手止住了手下的兵士,问道:“那俩个,就是你们请来的客人?”
黄老太爷道:“不错,他二人远道而来,将我儿子的死讯相告,我一家男丁傍晚离开,便是去请他二人来家,好生款待。我黄家子弟,也绝无逃避兵役之心。”
这杨贤只是个两司马,辖五伍,手下只二十几个兵。若惹毛了这些山中猎户,免不了还是场麻烦。
他语气一缓,说道:“既然回来,本官暂不追究。但你黄家男丁私自离村,却让本官放心不下。那三名应征男丁今晚须得由我手下的兵卒看管。”
黄老太爷一听,怒道:“不行,我黄某今日闻得丧子之讯,那三个后生今晚须得在灵堂守灵!”
那杨贤一听,唰地抽出长剑:“哼,不听军令,仍是全家抄斩之罪!去还是不去!”
“大人息怒!”剑拔弩张之时,步云龙上前一步,向那杨贤说道:“大人,黄家出丁三人,其中便有我兄弟二人。不如我二人随大人去,让黄家兄弟在家发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