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少年身上的麻衣,已被皮鞭抽成了无数碎片,又粘在绽开的皮肉之上,染成了猩红血色。
这十五六岁的少年,被反手绑在校场的石柱上,脸上也是鞭痕遍布,一双神色涣散的双眼之中,闪动着愤怒、绝望和不甘。
这座校场位居国府大院之内,专供侯室子弟和侍卫们训练使用。鞭刑之时,奴隶们被押来观刑,一群锦衣公子们却说说笑笑,一边谈论,一边比试箭法。对奴隶的处罚,他们早就司空见惯,连热闹都懒得看。
“啪!啪!”鞭梢切入皮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浑浊。但那挥舞着牛皮长鞭的壮男,却仍是一鞭接着一鞭,卖力地抽打着。
少年气息奄奄,生机消散,几无痛感,但仇恨的牙齿咬得嘴唇鲜血渗流。就在血将流尽之时,少年的嘴唇动了一下,吮吸着自己的血汁,张开大嘴吼叫了起来:“长公子,我就是化做厉鬼也要报仇雪恨!”
“啊……啊!”他用尽了全力,也只发出了微弱嘶哑之声,这吼叫实在太弱,被清脆的鞭声盖过,连执鞭的壮男也未听清。
这一声吼耗尽了少年的最后生机,他全身抽搐,脑袋一垂,身体一歪,再无一分声息。
持鞭的壮男抖了抖皮鞭,驱开苍蝇,上前摸了摸少年的口鼻,长长出了口气:“总算完了,再不死,老子也得累死了。”
一直不停地抽打了两个时辰,让这壮男也累了个半死。
校场一侧,十多名锦衣男子正挽弓引箭,听得皮鞭声停,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皱了皱眉头,扭头望向了石柱。却见壮男跑到了近前,就地一跪:“禀报长公子,那小箭奴快断气了!”
“哼,既然是箭奴,就让他死在箭下吧!”长公子冷冷一笑,瞄向箭靶的长弓调转方向,对准了绑在石柱上的少年。
只听弓弦一颤,一枚利箭如闪电一般,射入了少年的胸口。
跪地壮男立时恭维道:“长公子一箭中心,神箭啊。”
长公子微微一笑,喝道:“去告诉那些卑贱的奴才们,有敢偷习我邵家武功者,这小箭奴便他的下场!”
“奴才遵命。请长公子示下,这小箭奴的尸体,是悬挂示众,还是……”
长公子挥了挥手:“这大热天的,还不够恶心的,扔到乱葬冈喂野狼!”
“奴才遵命!”
壮男走上校场高台,向站在场中的几十名奴隶喝道:“长公子有令,尔等再有敢偷学邵家武功者,就象这小箭奴一样,先挨上八百皮鞭,再一箭穿心,再送到乱葬冈喂野狼!”
见众奴隶个个惊恐,这壮男得意地喝道:“马贵子赶快去套车,小枪奴和小皮匠去把尸体扔到乱葬冈去!好了,都散了,干活去吧!”
小枪奴和小皮匠跑上校场的高台,来到石柱前,解开拇指粗的麻绳,将小箭奴的尸体平放在了高台的边缘。
小皮匠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多看一眼这血肉模糊的尸体。小枪奴双眼直勾勾地紧盯着小箭奴那鞭痕密布的脸庞,眼泪悄悄地随着汗水滴落。清晨还一起练玩耍的箭奴,就这么死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愣着干什么,赶快抬尸!”那彪形壮男抡起长鞭,甩出一声脆响,吓得小皮匠和小枪奴赶紧动手,将尸体抬下了高台。
待马贵拉着马车跑来,三人赶紧将尸体抬上了马车,匆匆驶出了校场。
离开了校场,出了国府大院,马车驶上了石板铺成的街道,也颠簸得厉害起来。躺在车上的尸体忽然随着颠簸扭动了一下,接着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
步云龙心中疑惑,想要喊叫,嗓子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想要起身,却又没有半分力气。只能转动着眼珠,四下打量,可什么也看不到。
这辆单辕双马的大车,是战车的制式。车轮有一人高,两侧是厚厚的车帮。躺在车中,看不到牵马而行的马奴,更看不到走在大车两侧的小枪奴和小皮匠
“阴曹也有运尸车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步云龙眼珠归位,仰望之下,湛蓝的天空、飘浮的白云、飞掠而过的鸟儿,还有身下的颠簸之感,耳中的车轮吱呀之声,让他喜出望外:“老子还活着!”
他清楚地记得,击倒两名歹徒之后,胸口被另一名歹徒刺中。被刺中的一霎,他听到了战友的惊呼,他看到了冲来的二连长一砖头把持刀歹徒拍得脑浆飞溅。
那一霎,他感觉自己死得值了!救出了十多名被劫持的群众,维护了军人的荣誉,死而无憾!
“可我这是在哪,就算是在这西部边疆,也不至于用这么差的救护车吧,并且一个医护也没见到!”
疑问在心的步云龙,正想要挣扎起身,突觉脑中一痛,无数的信息和记忆拥入脑中。那是一个小奴隶凄惨苦难的一生,直到被鞭挞至死、一箭穿胸的一刻,那种疼痛犹如刀割火烤一般,仍在记忆之中颤动。
“重生了?”
梳理了杂乱信息,步云龙呆了。自己一个堂堂的炮兵少校,竟然重生到了一名奴隶身上。
虽然这小奴隶见识不多,但步云龙根据获得的记忆,也初步做出了判断,自己来到了一个列国分封的时代。
小箭奴生活的地方,属一等侯国,名为邵国。邵国尚武,其第一任国主因军功卓著而被封爵封国,建立了一等武侯国。
重生之体小箭奴的乳名,叫三郎,因其父姓步,其母姓云,大名也叫步云龙,与自己的前世同名同姓。
剧烈的疼痛从脑袋向全身蔓延,重生的灵魂,渐渐开始接管这具身体,也接管了这满身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