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就认输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飘了出来,听得出,这声音是出自一名年轻人。
自荣王识事起,他的母妃,乃至他身边所有的亲近之人,都希望他能一跃龙门,登上那个永远只容得一人的至尊之位。
直到八年前,他的父皇,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给了他这一个看似渺茫的希望,他的欲望更是在一路急速地膨胀。
所以他一直坚信,要得到多大的权利,要享受多大的荣誉,就得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和付出多大的努力。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想到此处,荣王不禁冷哼一声,轻轻抿下一口温茶。
“在我盛永煜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认输二字。”
坐在他对面怡然饮茶的,是一位穿着黑袍的男人,黑袍连着衣帽,正好遮挡住了此人的容颜。
“在殿下离京之前,我就已经劝过了,皇城暗杀,是最简单的路,但也是最愚蠢的路。殿下想要实现夙愿,自然需要使用屠夫手段,可若只懂一味使用此等手段,也是不太可能的。殿下真有此心,便只有依靠出奇来制胜。”
黑袍人的语气极为冷漠,荣王的脸上此刻却只剩下不解,说得简单,那又该如何出奇制胜呢?
圣驾刚刚回到宫里,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摆驾去了华阳宫,只是她们都已经睡下,他便只好来到御书房里,安静地去思考一些事情。
这些年来,他自问已将皇权牢牢抓在手心里,原以为京城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但没想到,不过离京才短短时日,就有人敢在皇宫大内行凶,而且行凶的对象还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这些日子以来,京中实在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相府满门,一夜之间惨遭覆灭,案情最终虽被定为江湖仇杀,但在他心里并不这样想,现在宫里又添新忧,这幕后的一切,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默默推动。
“李正,传朕口谕,密诏天玄府聂长风入宫,不得惊动任何人。”
李正言“诺”后,便立时将口谕传给他贴身的一位小太监,命小太监偷偷出宫传谕。
聂长风是天玄府首司尹齐的大弟子,殿前御封的三品天玄史,皇帝赐称风字第一号,执掌天玄府四阁中最为机要的风雨阁,十分得皇上的欣赏和重用。
明帝此次连夜密诏,无非是为了让他去找出这场皇城暗杀的幕后主导者。
第二次晨起,明帝罢了早朝,直接摆驾去了华阳宫里。
皇后娘娘早起,温璃正在为其梳妆,盛月曦则靠在一旁整理今日皇后所要穿的饰服。
李正方打算宣“皇上驾到”时,却被明帝嘘声禁止,接着就识趣地带着人都退下去了。
“皇……”皇帝顿了顿,突然又改口唤道,“芷晴,曦儿。”
在最爱的女人面前,他想要放下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只做一个寻常的夫君。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的权位,也丝毫不恋栈这个所谓的皇后之位,因为一直是他,想要把她锁在这个看起来尊贵无比的后位之上。
盛月曦转过头,惊讶的发现来人竟然是父皇,便匆匆上前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皇后娘娘微微侧过脸,似乎瞥见了他的影子,便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然后自己缓缓站起身,远远地看着他。
许久过后,她才轻慢地行了一个臣礼。
“臣妾,参见皇上。”
她的语气很是淡薄,没有丝毫的在意,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皇帝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女人的态度,只是不曾亲眼看到她安好,他的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
盛月曦夹在这尴尬的气氛中,觉得有些不适应,便请旨道:“父皇,母后,儿臣先退下了。”
皇帝将眼底的柔光敛回,轻声叫住她,“曦儿,你可是要去飞云将军那儿?”
盛月曦十分惊讶,父皇回宫其实不过才仅仅一日的时光,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她小心翼翼地点头道:“是的……”
“父皇与你一同前去,就让你母后好好的休息。”
此话听来像是无奈,但他也没有再多流连,而是转过身,心里隐隐有些发痛。
当年的那件事,他真的做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