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在七侠盟的沿途保护下,苏景阳算是安全抵达了安阳上云县。
这一路上,虽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想致苏景阳于死地,但七侠盟的严密保护让他们无缝可钻,待他一入公主府,更是没有什么机会再行刺杀。
封地的长公主府,建在上云县内,而皇上命人督建的安阳王府,就建在公主府的旁侧。
上云县令恭迎苏景阳一行入了公主府内暂憩,又派暗哨于府外盯梢,密切关注公主府内的动静,但他却不知,青云斋秘探遍及天下,苏景阳既是青云斋公子潇的首徒,又怎么会不知这安阳十七县的现状。
其实,早在苏景阳封王大礼的前一日,他就已经收到了师父公子潇的来信。
安阳十七县并非太平之地,显然明帝高居庙堂之上,没有及时察觉,又见安阳富庶,连年税收丰盛,便将它赐予苏景阳,以嘉奖他功勋卓越却从不追逐名利权位之心。
苏景阳想起离家前,父亲曾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辜负了皇上的厚爱,而这里更是母亲在世前唯一的牵挂,所以他誓要改变这安阳的格局,就算与虎谋皮、凶险万分,也一定不会退缩。
长临城中,飞云将军府已在史大人的精心修葺下,一扫旧尘,不仅恢复了其新开之时的满堂华丽,更添了几分江南园景的雅致,想必这位史大人也是经过四方打探之后,才能够投其所好。
可是寒翊云并没有在意这些,匆匆搬入将军府后,便亲自去了桃花坞找黄衍先生。
桃花坞,置于东市长河里,是一座独立的湖心小岛,来往客旅也大都是慕名而来,因为桃花坞做的正是为人解签改运的生意,同时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养鸽场。
桃花坞主,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发老叟,但他的弟子却个个才情斐然。
坞主平日甚少出来,而坞中之事也通通交由他的大弟子黄渊主理,所以桃花坞虽是京城盛名之地,却很少人认识这位神秘的桃花坞主。
黄渊小心翼翼地敲响房门,沉声禀道:“师父,总舵主来了。”
黄衍先生在屋内一听见声音,便急着前来打开房门,眼神中尽是旧日的情思和伤怀,没来得及多想,便连忙让黄渊带他去密室里见寒翊云。
从桃花坞的主居到密室的这一小段路并不长远,但是对于黄衍先生来说,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直到黄渊轻轻打开密室的石门,黄衍先生失神却又饱含期待地走了进去,见到寒翊云的时候,他已然泪目。
“东儿,已有十年未见,你长大了,也变了模样,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
黄衍先生嘶哑的声音,像是已经压抑了太久的时间,饱经岁月摧残。
寒翊云不由心中一痛,往事不堪回首,但是再次见到黄伯,还是忍不住想起从前,父亲尚在的那时候。
“黄伯。”
这简单的却又富含情感的两个字,让黄衍先生哭的更凶了,一时竟说不出来半句话。
寒翊云呼唤间,已经见了一项晚辈大礼,接着肃声道:“这些年,您辛苦了,都是东儿不孝,至今还未查清当年之事的真相。”
黄衍先生用一双老迈的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声,“东儿,当年你还小,这怪不得你,要不是我也去了塞外,京城现在怎么会是这般的光景。这么多年,你也有调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最少知道了此案与忠义侯脱不了干系,他必定是知晓内情之人。”
忠义侯爷宁千毅,当年是兵德侯主帅帐下居首的副将,此人心计颇深,也曾立下过不少战功,可是向来野心勃勃,一直都不安于一个副将之位。
而后,兵德侯因北海谋逆一案,被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宁千毅却好像丝毫没有受到牵连,反而一路官运亨通,如今更是官拜二品军侯,寒翊云也隐约感觉到,一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推波助澜。
“黄伯,幸好当年您出了塞外,不在京城,否则以皇帝一贯的疑心,即使您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您。”
说到此处,寒翊云不禁想起,当年只有自己幸存下来,其他凡是兵徳侯府上的人,甚至是经常来府中看诊的大夫都难逃一死,而与兵徳侯交好的世家,除了高门大户、难以撼动的相府和高武侯府,其他都是人人自危,急着撇清关系。
黄衍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目。
“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唯一怕的,就是不能见到你查清真相、为你父亲昭雪的那一日,而其他对于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寒翊云不由急声道:“黄伯,东儿绝不许您说这样的话,您寿比南山,长命百岁,更何况东儿也不会让您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