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意思显然是要送她回去。
他的身上有伤,早早的连早餐都没吃完就出来帮忙着奔波。周合哪里能就这么回学校去,说:“路过超市你停一下,我去买点儿骨头……”
她是要说买点儿骨头给他炖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洝给打断,“不用,我暂时不回去。”
他的语气冷淡得很。
周合下意识的就问道:“您要去哪儿?”
话问出口她才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
程洝似是也没想到她会那么问,神情微微的有些怔忪,隔了会儿才轻描淡写的说:“去一趟公司。”
周合这下没有再多问了,说:“那我前面下车就行。这边直接就有公车到学校。”
程洝倒是未坚持,车子开到边儿上缓缓的停了车。
周合打开车门下了车,要关门时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说:“您小心点儿,别让伤口裂开了。”
程洝点点头,很快开了车子离开。
风刮得脸上生疼,周合是放心不下戚京然的。也不知道医院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在车站站了会儿,上了回医院的车。
怕被认出来,她在门口就买了一口罩戴着遮住了半边脸,又买了一帽子戴上。
以戚京然的性格,过来怎么都会闹上一场的。不知道是闹过了还是处理得迅速,医院里平平静静的,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医院大,打听起那女人来没那么好打听。但她绕了大半个医院,将有可能待的科室都看了也未见到戚京然和老曹。
她又打了戚京然的电话,电话时关机的,并没有能打通。
医院这边没有任何动静就是好消息,周合待到了中午,原本是想去程洝那边的,但想着他没在就没过去,回了戚姨那边,买了骨头煲了汤。撒了个谎告诉戚姨,说是有同学摔了手,她给带点儿汤过去。
戚姨倒是未怀疑,包饺子的时候还多包了些,让她也煮些带过去给同学吃。学校里吃食堂能有什么营养。
周合过程洝去时已是下午六点多,估摸着程洝从公司回来了,她才过去。
路上有些堵车,到时天色已经黑了。她有公寓的钥匙,将东西都拎在一只手上,开了门。
屋子里是黑漆漆的,她进屋开了灯,正要去换鞋时视线不经意的扫向阳台那边,就见一人影在阳台上立着,手中的烟火忽暗忽明。
周合没想到程洝竟然是在家的,不由得愣了一下。阳台上的程洝的背影寂寥萧肃,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连她开了灯都没发觉。
周合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退,只得在原地呆着。过了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程洝才回过头来,朝着她点点头,说:“过来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立在阳台上的,声音微微发哑。眉心里是深深的疲倦和冷淡,和平常那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完全是两个人。
周合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过来这趟,动作顿了顿嗯了一声,边去换鞋边问道:“您还没吃东西吧?我带了点儿汤和饺子。”
程洝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他大抵以为周合过来时为了戚京然的事儿,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她在老曹那边。”
周合点了点头,去厨房去拿了碗筷勺子出来。
程洝今天的情绪是有些不对劲的,周合并未多呆,等着他吃了东西收拾了便要离开。
原本以为程洝是要休息的,谁知道他也拿了外套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现在还早,不过才九点。做兼职的时候她比这更晚回学校的时候多的是。她没那么较弱,再说他的身上还有伤。
周合这下便赶紧的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现在还早。”
她说完便快步的往外边儿走。才走到电梯旁程洝就走了出来,他的面色平静,淡淡的说:“我正好也要出去。”
电梯下来,他说着便进了电梯。
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了,但今晚的程洝显然是不太一样的。一直都未说过话。送了周合到学校门口下了车,他停了会儿便开车离开。
他并未再回公寓,将车顺着江边的种满了香樟树的道路开了一段,便靠边儿停了下来。他没有下车,点了一支烟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车里抽着。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将车开到了一座破旧的宅子旁。
细雨从空中飘飘散散的落下,他下了车,在雨中伫立着。梧桐树上有枯黄的叶子在细雨中飘下,落在他的肩头。暗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是要亘古的与细雨中的宅子融合为一体。
因为程洝身上的伤,虽是忙周合仍是时不时的往他的公寓跑。程洝的冰箱已被塞得满满的。
程洝这两天倒有点儿真正养伤的样子了,多数时间都在公寓,挺文质彬彬的在沙发上看看书,或是泡杯咖啡或是泡茶。
他几乎不吃点心和零食。他的厨房里烤箱,周合曾试着做过一次曲奇。她自己感觉还不耐,给程洝配红茶,他一点儿也未碰。最后是周合带回了宿舍,舍友们分光了。
期末的学校安静许多,平常周合去时并没有多少人,到了期末人数剧增。甚至去晚了连座也没有。
偶尔会给程洝煲汤,煲汤是有些费时间的。后边儿周合索性带了书过去,空闲时就背书做笔记。
这边清净,又暖和,比起寝室和图书馆都是要好很多的。
这天她又拿了书到程洝的公寓,将汤煲上后便看起了书来。晚上背单词背得太晚,大抵是因为屋子里太过于暖和,她看着看着的竟然睡了过去。
周合是一下子惊醒过来的,想起了厨房里煲的汤来,她蹦起来一下子就冲了过去。进去才发现火已经关掉了,汤正浓浓的冒着热气。应该是程洝关的。
她松了口气儿,出去程洝正从洗手间出来。见着她挑了挑眉,说:“醒了。”
她来时他是没在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合摸了一下鼻尖儿,嗯了一声,说:“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会了。”程洝回答。他说着就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又说:“饿了,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我马上去做。”竟然就这么就睡着了,她微微有些懊恼,快步的往厨房。
汤是煲好的,只需淘米煮上再炒两个菜就行了。两人吃的分量少,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弄好。
她做饭时程洝就在外边儿的沙发上坐着,等着周合做好,他便跟大爷似的坐到餐桌旁,等着开饭。
一顿饭很快吃完,周合又窝在沙发上看起了书来。外边儿又下起了小雪来,飘飘散散的落在未关拢的窗台上。
她的书才翻开就愣住了,干干净净的书上被人用钢笔将重点都勾了出来。偶有释义,笔锋遒劲。
她翻了一篇,又翻了一片,竟然是一整本书上的重点都被勾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程洝勾出来的。
应该是在她睡着时勾的。原来他早就回来了。
周合还呆着,程洝就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推了一杯在她面前,说:“提提神。”
周合想起了自己睡着的事儿,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是有些不自在的,又说:“谢谢您。”
程洝将重点都勾了出来,她看起来是要省很多时间的。
程洝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露出精致的锁骨来。戴着眼镜多了几分的书卷气,只是说出来的话仍旧是欠扁的。
他的唇角勾了勾,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慢腾腾的说:“是不是感动得想以身相许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儿轻笑,勾勒出暧昧的气氛来。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静谧得像是在画中一般。
周合对他的自恋习以为常,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讨教:“我想请问一下,您这自恋,是打来的自信?”
程洝一手支着头,认真的想了想,说:“与生俱来的。长得好看我也没办法,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他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周合嘴里的咖啡只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程洝挑了挑眉,笑得春心荡漾,慢腾腾的问:“是不是觉得你荣幸至极?”
这脸皮还真是厚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周合也配合得很,点点头,说:“嗯,能伺候您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那是自然。”程洝懒洋洋的样儿,看着说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周合自认比不上他的厚脸皮,闭上嘴不再说话了。翻起了书看了起来。
程洝这下也不再说话了,窝在沙发的另一端慢腾腾的喝着咖啡。难得的惬意。
不知道为什么,周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他站在阳台上那寂寥萧肃的身影来。她在片刻间有那么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