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状况他是清楚的,说完又愧疚的继续说:“我知道这时候出去很困难,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想找人都没能打通,就只有拜托小周你了。”
原来是没找到人,难怪会向她求助。
老周待她一向不薄,周合略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声好。并告诉他,她去看了之后给他回电话。
老周在电话里千恩万谢,让她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见戚姨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周合挤出了笑容来,说:“做兼职那边的有一同事可能生病了,老板人没在担心会出事让我过去看看。”她怕戚姨担心,说完又补充道:“离这不远。”
戚姨一向善良,虽是担心但最终还是未阻止周合。只是连连的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量力而为。
周合笑着应好。并让戚姨关好门窗,那位同事如果没事她就赶回来。
雪下得那么大多数的药店都已经关上了门,为以防万一周合从家里带了足够的药品,这才出门。
外边儿的交通几乎都已经瘫痪,周合坐了一小截车之后就下了车,走路过去。
平常热闹的街道上白茫茫的一片,很远很远的距离也见不到一个人。周合虽是穿着戚姨准备的长筒雨靴,但从雪里踩下去每一步都是冰凉的。到了后边儿大抵是冻得麻木了,腿完全失去了知觉。
越是到后边儿,走得越是困难。路不好走她几次跌倒在雪里。浑身也跟着冻得麻木起来。
虽是坐了一截车,她仍是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才到。程洝住的这小区不光停了水,连电也停了,一整栋楼都没有一点儿灯光。
周合走得浑身脱力,在门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她喘匀了气儿,这才往里边儿走,去敲程洝公寓的门。
不知道里边儿有没有人,她一连敲了好半天里头都没有反应。只隐隐的听见有猫喵喵的叫。
程洝的猫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寄放在哪儿的,一直未见过。现在既然猫回来了,那他多半就应该在的。
好不容易过来那么一趟,周合稍稍的犹疑了一下,又继续敲起了门来。
敲了十来分钟之久,门才被从里面打开来。程洝是直接穿着浴袍出来的,看见周合眼皮抬了抬,不耐烦的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整个人和平常完全不一样,恹恹的。
周合一身都湿透了站了那么会儿冻得直打颤,听到程洝问也并未隐瞒,说:“曹叔让我过来看你。”
程洝这下没说话儿了,转身往屋子里走,让周合进了门。
暖气早就已经停了,屋子里又阴又冷。程洝大抵也知道周合这一路来得有多不容易,进了卧室之后没多时就拿了几件他的衣服出来丢给她,然后又直接回卧室去了。
他的衣服又宽又大,周合压根就穿不得。但身上的衣服湿了,不尽快换下来肯定会感冒,她将衣服拿到洗手间,快速的换了下来。
停水又停电,衣服暂时没办法洗也没办法弄干。她将换下来的衣服用纸袋装好,这才出去。
程洝在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他刚才声音嘶哑成那样儿必定是生病还没好。周合将带来的药拿出来,原本是想倒些热水给把药给他吃的。但屋子里除了冰箱里还有几瓶纯净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只得拿了纯净水出来倒在杯里,然后端着水拿着药去卧室。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门虽是虚掩着的她也并未进去。在外边儿敲起了门来。
程洝不知道是不想搭理她还是怎么的,里边儿并未有任何回应。周合又敲了几下,这才硬着头皮的说了句我进来了。
里头程洝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他的呼吸急促,窗帘未拉上,走近了借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就看到他那张烧得通红的脸。
周合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果然如预料中的一样是滚烫的。
她收回了手来,低声说:“你在发烧,起来吃药。”
程洝大抵是烧昏糊了,她一连叫了几遍他才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到周合的身上,他孩子气的哼了一声,说:“不是说不会过来了么?”
还真是烧迷糊了。
周合没吭声儿,等着他坐起来,这才将准备好的药和水递给他。
程洝接了过来,不再说话,将药片一口全吞了下去。水太凉,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来,只喝了一口就将杯子递给了周合,然后又躺在了床上。
周合接过了杯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公寓里除了她最后一次过来包的饺子外压根没有吃的东西,程洝这样儿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
现在这样儿就算是出去也买不了吃的东西。周合在冷飕飕的客厅里站了会儿,厚着脸皮的去敲响了对面邻居家的门。
程洝是在饺子的香味儿里醒过来的,下床打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客厅中央煮东西的周合。她倒是挺神通广大的,弄来了一小小的煤炉,火烧得旺旺的,上面放着小锅煮着饺子。而她正揭开锅盖用筷子认真拨动着锅里刚浮起来的饺子。
程洝的眸色深沉,长身而立站着久久的没有动。窗外的雪光落进屋子里来笼罩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静谧中只有饺子在锅中扑腾着,略黯淡的光线里,他那身影莫名的有几分悲伤。
他一直未动,直到见周合快要回过身来,他这才走了过去。
周合没想到他自己就起来了,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说:“先坐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程洝的声音依旧沙哑,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从一旁的烟盒里拿出一只来,就在火炉边儿上点燃沉默的抽了起来。
饺子煮好,周合盛了一碗放在他手边他也没动,直到抽完了手中的烟,他这才掐灭了烟蒂端过饺子。
两人都饿极了,一锅饺子连带着汤也吃得干干净净的。
吃了东西浑身也暖和了许多,程洝又烧起了烟来,懒懒的靠在了沙发上,用脚踢了踢那火炉,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周合收拾了碗筷,回答道:“对面邻居大婶给的。”
程洝住进来从未和邻居有过来往过,这下不再说话了。这时候已是凌晨十二点多,周合费力的走了那么远过来早疲累不已,回去已不太现实的,就在火炉旁打起了瞌睡来。
程洝看了她一眼,伸出脚踢了踢她脚上大了好几码的拖鞋,说:“去卧室睡。”
窗外是一片透亮的寂静。周合眼睛也没有睁,摇摇头,含糊的说了句不用。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饶是袖子裤腿都挽起了一大截看起来仍旧是松垮垮的。头微微的低垂着,微乱的齐耳短发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来。瘦瘦小小的就跟一只小猫似的。
程洝看着她那截露出来的脖颈,一时没有说话也未动。过了那么几十秒或许更久的时间,他才将手头的烟灰弹进火炉里边儿,说:“要我抱你进去?”
他这语气倒是平静得很。
周合一个激灵,没再多说什么,进卧室里去了。
程洝抽完了一支烟,随手往快要燃熄灭的火炉里加了两块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来,想要伸手再去拿烟,但喉咙里干涩得厉害。他就那么坐着没动。亮晃晃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双眼眸深邃如深潭。看不出悲喜来。
周合第二天起来时火炉还有隐隐的火光,程洝的身上搭了一床薄被,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合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上前将烧过的煤夹了出来加上新的。她的动作虽是轻,仍是吵醒了程洝。他睁开了眼。
从隔壁讨来的煤球用不了多久,还有这边没有吃的,是不能再呆下去的。
见他醒了,周合迟疑了一下,说道:“这边没吃的,待会儿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回去。”
回去虽是困难,但比呆在这边挨饿要好些。
程洝的眉头皱了皱,看了看一旁放着的所剩无几的煤球,又看了看周合身上他的衣服,揭开了被子下了沙发,低哑着声音说:“我叫人送吃的过来。”
他的手机早没电关了机,自然是打不了电话的。他说完这话也不管自己还没洗漱,随便抓了件外套穿上便出去了。没多大会儿便听到他敲隔壁门的声音。
不知道他去那边干了什么,过了四五分钟他才回来。他的手里拿了两个面包,直接都丢给了周合,说:“先吃点儿垫垫肚子,一会儿就有人送吃的过来。”
周合没吭声儿,烧了开水倒进杯子里,拿了其中一个面包啃了起来。
程洝的人来得比想象的要快些,不到中午门就被敲响了。一起来了两人,拎着满满的五六袋子东西,另带了一大筐煤球。交给了程洝一个新的充满电的手机。
那几袋东西里有熟食有速冻饺子以及肉类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最难得的是这大雪天里竟然弄到了水灵灵新鲜的蔬菜。
程洝是不欠人人情的,从几大袋东西里挑选了一袋出来,拎着去了对面的邻居家。
那两人并未留下,东西送到便离开了。没多时又有人送了水过来。
周合虽是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了,但一早上只吃了一个面包,况且还有一病人。将东西拎到厨房后开始弄吃的。
程洝这会儿倒是挺想得到的,周合出去时他便将手机递给了她,说:“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