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会问,对我来说,他是弟弟。那时,大陆沿海闹倭寇,朝廷招募仁人志士,母亲自报奋勇参加戚家军,阵亡在杭州城外,我自幼被成国公老王爷所收养,在飞鱼营受训。”
听到此处,许灵儿不禁肃然起敬,也有些疑惑不解。
“请问姐姐何时来的日本?”
“自你单人匹马离开山海关,我就一直没离开左右,从釜山到对马、平户,我们同乘一条船。”
闻听此言,许灵儿震惊万分,忽然涌出无限感慨……
“如松哥哥送我出京城,尽管我不想耽误他参加武举,可又多么希望他能陪我一起来,他却被锦衣卫抓走了;为此,我还心生怨恨,哪料想,还有姐姐一路呵护,我竟然一无所知。苍天保佑!感谢义父、感谢成国公、感谢陆大人安排得如此周到!”
“妹妹,义父和陆大人派我来时,一再叮嘱,务必安全护送你们回国。我们先到堺町,那儿有我们的人,会把行程安排好,都盼着你们早日回到辽阳,义父和许老伯还有大事相商。”
许灵儿明白,所谓“大事”,是指自己和李如松的婚约,忍不住红着脸低下头。
弥次郎嘴里哼着小曲,一直等大家安静了,这才张口打听……
“女菩萨,尾张那场家族内乱,可是指‘稻生合战’?那么,请问信行公是你什么人?信长公又是你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弥次郎,希望你不要再提了。”
大家奔波一宿,这会儿也都累了,便躺在船上休息,来到丰前码头,弥次郎把大家唤醒,他卖掉渡船,跟着他们登船前往堺町。
堺町在本州岛海湾,近京畿,位于摄津、河内、和泉三藩交界处。
百年前,堺町商人听命于室町幕府,受常德院足利义尚将军派遣,前往明朝及南洋诸国开展海上贸易,造就这里的商业繁荣。
十五年前,耶稣会传教士佛朗西斯科.萨比埃尔来此传教,商人在教会的支持下成立“会合众”,抗拒藩主征收赋税,进而实行“自治”,。
去年,原在九州传教的路易斯.弗罗伊斯来到此地,接替佛朗西斯科,从欧罗巴、经南洋往堺町贩运火绳枪,深受列岛大名青睐。
如今的堺町今非昔比,五洲四海客商云集,成为独一无二的自由贸易港。
弥次郎跟随大家走出码头,仿佛来到天国世界,高兴得手舞足蹈……
许灵儿问道:“弥次郎,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哈哈,我要在这花花世界,先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在这儿做生意,我要发财,我要娶织田老爷家的姑娘,我要……”
这个弥次郎嬉皮笑脸,已经忘乎所以,让郭奕很生气。
“敢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弥次郎很知趣,眨眼就不见了。
郭奕领着大家穿街过巷,时刻留心街边林立的商铺,走了一个多时辰,迎面有家药铺的旗幡,引起她的注意。
这面旗幡上,有个奇怪的动物,似鱼非鱼、似蟒非蟒、满身鳞片,头上生有二角。
郭奕闪身走进这家药铺,这时,许灵儿发现弥次郎又回来了,顿足捶胸边走边哭……
他来到许灵儿身后,突然止住哭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菩萨啊、菩萨,救救我吧,我活不了啦。”
许仪后顿生恻隐之心,把他搀扶起来。
“你这是怎么啦?”
“我、我去艺妓馆吃饭,他们欺负人,要收我十五贯钱,我和他们理论,他们不讲理,还打我……”
“姐姐给过你五两银子,我还给你十两,这就有十五贯之多,在丰前码头你还卖掉渡船……”
“女菩萨,我、我被艺妓给骗了。好心的菩萨,求求你!我如今身无分文,再给点钱吧,要不然,我会饿死的,求求你了,菩萨。”
“好吧,我再给你点路费,你赶快回家吧。”
于是,许灵儿拿出一贯铜钱,他却没接,继续苦苦哀求……
“菩萨,活菩萨,救救我,我要在这里做生意,我保证不再胡来了,我要发财,我要娶……”
“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姐姐杀了你!”
“活菩萨,小点声……”
“我再给你一锭银子,希望你好自为之。”
弥次郎这才伸出手,趴在地上像只大蛤蟆似的,哇哩哇啦说出一堆感谢话。
“还不快走!”
“对面街上有家米店,是东海道茶屋家开的,他们在招小工,我准备应征,等攒下钱,我要开一家艺妓馆。菩萨,今后要是用得着我,我会赴汤蹈火……”
话没说完,弥次郎一溜烟似的没影了。
这番精彩的表演,让药铺老掌柜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倭人,没羞没臊,一个个像狗一样狡猾,他要是知道你们住在这儿,早晚还会来要钱。”
郭奕颇显尴尬,但也没多解释。
“林掌柜,是不是可以进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后院已经准备好了,眼下到了年关,先好好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