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安徽舒城。
如果那次不是玩篮球玩的过火了,如果那次戴有高度近视眼镜的夏老尚有一丝人情的话,如果那天不停电班主任宋老不去提水的话,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平常却又很奇异,好象从远处飞来一架飞机但到近处却变成飞碟似的,尽管就那么几分钟或是一分钟甚至更少,但英语博士夏老已摇晃在讲台上,将八声有气无力叫报告的声音毫不留情拒之门外,连四只眼向外望一下的机会都没给,我们就那么懒散地站着,有的还靠在另一个班的后门上,将眼神蛇一样的滑进去,对着那高高耸起的“富士山”冒出了巨大的兴趣,那是多么的耸,将胸口耸出一个字来,八个人十六只眼全都来了精神,轮番欣赏,如此这般加点评语,好像从此对女性了解了许多许多。
就在这个特别关键的时候,班主任宋老提着水桶幽冥一样现了出来,还未等我们立正站好,那双只有糖尿病人才有的眼神就针一样刺了过来,尽管就那么安神自然地走开了,但我们在也没有欣赏富士山美景的心情了。夏老此时偏偏让我们进去了,八个人软着身子差不多晕倒在座位上,那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同学们哈哈大笑捂着肚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下课铃一响,我们就被传到宋老的办公室,围着办公桌形成个圈,宋老象打量陌生人样的打量着我们,看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女孩样玩着手指扯着衣角,心想宋老会如何发落我们,宋老打量了好久好久,然后点着,老包,老益,小胡,小汪,申学,宏雨等六人的名,要他们回去想好写份有重量的检查来。六人没反驳默默地走开了,留下我跟小王六神不定,不知宋老会如何发难,宋老没有开口,又是打量了许久许久,严肃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那笑意让我感到象针一样刺人的神经,宋老平时一副严肃的君子脸让人避而三舍,敬而远之,早听说这种人一笑就是子弹出膛的时刻。但宋老宣阐他的决定时我还是震惊了一下,人也震得恍惚的很,狠狠地眨下眼才定住了伸,但心中并骂开了:怎么,人家写写检查了事,我们俩得找家长,狗眼看人低,要写检查,说不定我写得比他们好呢。想着想着心里还是害怕的要命,况且开学已经找过一回了,宋老有五门不及格得找家长的指令实在荒唐,不过我开学找的其实不是家长,父亲我是很惧怕的,兄长倒是例外,读书时与我相差无几,应约而来还威风凛凛骑着摩托,于宋老谈了两个钟头,临走时提着头盔去教室找我,站在教室门口直呼我小名,夏老摇着头小声自言自语却是说给我听的咕嘟了一句:还有这种人。放我出去了,兄长拍拍我肩说:以后少扰老师了!然后骑着摩托一溜烟飞走了,那时我丝毫没有了考倒数找家长的败绩,甚至有我胜了的呐喊。想着想着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来了,大不了又得费点汽油。转身心头暗喜刚要离开被宋老叫住了:建子你得找你爸,找你哥来没用的。轻轻的一句话象是在我头脑里扔了一枚炸弹,这无疑是把我逼上了绝路,跟得了狂犬病没什么两样,既然宋老你明知前面是悬崖还是提着枪逼着人往下跳,我又何必怕你呢,即使是平时做了好事被你找去也是老鼠见猫的姿势,此时得改改了,望着宋老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转身迈步来了句:狗眼看人,有什么了不起。尽管声音不够潦亮,但也足够让宋老听到,听到又怎样,我豁出去了。回到班上,几个写检查的忙围着我问,我将书包一摔,有什么了不起,找家长老子就不念了。说完背书包就走,几个人忙拉连劝急什么,想想办法。我故意显出执着不过,其实就这样回去说不读书了,我也是很害怕的,几个人搅尽脑汁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最后老包说到他在杭州打工的姐姐厂里做工,几个人都齐声赞好。
最后一节体育课,夏老拿着书来代替,同学们就嚷,夏老冲着几个嚷叫的女生说了一番道理,说什毕业在即,多用点时间温习温习功课,反正体育又不得分,望着夏老冲女生微笑的样子我就来气,班长叫起立时我象没听见,用笔在纸上飞快瞎划着,夏老点我名,我抬眼望着夏老做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夏老来气了,走下讲台抓住我肩头衣服猛一提,衣服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来,我四下找找没找到裂迹,便点头做出无赖的样子冲夏老阴狠的笑,夏老瞪着眼,脸红脖子粗道:你很无赖嘛。走上讲台冲同学们挥挥手示意坐下,我也跟着坐下来,夏老没在为难,拿书一阵速读,读过后又龙飞凤舞般在黑板上划了三行问题,点我的名要我上去写答,我说:不会!声音斩钉截铁,夏老说:不会也得写。我想了想走上讲台乱写一通,才写了一半,下面的同学就笑,我一转身那些笑声又都停了下来,写好我将粉笔一抛,粉笔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的落进了夏老那古老的粉笔木盒,我跑回位子,同学们在也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夏老冲我直摇头道:你看你写的什么家伙,一塌糊涂,一塌糊涂!你从哪学来这单词了,厨房里栽大树呢,我看你还是回去帮家里做点事好了,比在这瞎混强。我一塌糊涂,你脸上可有光了呢?我是你学生,你怎么教的。我被他数落得没脸了大声反驳道。夏老挥挥手说:好好,你有理,我不跟你说,从现在起,这班上有你没你无所谓,我绝不管你。我真求之不得呢。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喜欢走小路的习惯是杏儿从石塘中学转到我们班那一学期开始的,杏儿很喜欢走小路,说小路有小路特有的风景,说小路有诗意。我爱屋及乌自然也喜欢走小路了,走了不久,我确实发现了小路的优点,小草地频频生长着,绿油油地像是给河堤穿上了衣裳,河水哗哗开心地流,晚霞金色铺着大地,映着河水透出一片片金黄色来,远处静水的区域鱼儿时起时落,将河水击出一圈圈的波纹来,更有那水鸟扑扑地在水里洗澡,偶尔也会冲天而起,发出悦耳的鸣声。
我看看几个跟在后面不远的姑娘,杏儿夹在中间,穿着带花格的红上衣,显得格外的艳丽,我真希望那些女生早点离开,杏儿就可以和并肩走在一起了。
看着脚下的小草,我的心乱得很,被今天的事情搅得不知所措,也许明天,想起明天我在不敢往下想了,杏儿成绩挺好,而我,在书上已经完完全全放弃了,杏儿可没在意这个,只天天随着河流于我并肩悠闲地踏步,瞎聊。
建子,在想什么呢?杏儿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那永听不厌的声音显得温柔,却有力。
没想什么,刚才你们好象很开心的,在说什么呢?望着杏儿隆起的胸,我轻声地转了话题,今天出格的表现让我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双特别熟悉的眼睛,我很害怕从她眼睛里流露出责备的神情。
在说你呢,说着说着把也扯进去了。杏儿说得从容,我却感到一阵羞涩,心着暗暗地高兴,故作不明白的问:说我就说我,怎么把你也扯进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