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待所这觉睡得很沉,怪万恶把我折腾得太累了,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迷糊中还梦见了示炎,他站在我家院子里橘子树旁,而我搬了个矮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正门口,与他正好面对面。
示炎白得像个弱不禁风的人,但那身材绝对能够单挑两个我,他和我说话总是带着一些敬意,毕竟小时候经常带着他胡玩,“白姐,我是你哥哥,你这样排斥我,好玩吗?”
我才不相信他是我的哥哥,所以不允许他入住我家,悍然回道:“拿出证据来,我便请你进魏家。”
梦境突然切转到魏家祠堂,所有人都说,他们可以证明万示炎就是我哥哥魏风。我深感孤立无援,担心万恶山从此要落入万家人手中了,而他万示炎会对得善镇的老老少少负责吗,会对偌大的魏家负责吗?我们魏家长期与万家合作牵制,若是让被万家抚养长大的示炎夺了权,魏家就会彻底沦为万家的附庸。但大势已不可逆,示炎要继承守山人之位,从此得善镇与万恶山的人力和资源听凭他调遣,而唯一能牵制他的就是万氏一族,他们中的核心人物谙熟万恶山的秘密,并拥有庞大的人脉。
梦境又切转回我家院子里,我始终坐在正门口的矮凳上,阻挠示炎进入魏家,即使他真的是魏风也不行。我们只是安静地对峙着,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我猛地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俭朴整洁的房间里,摇了摇脑袋,想起是在无声村的招待所,敲门的是警察吴大哥。
我在陌生的床上翻转了两下便起来洗漱,洗脸时看着镜子上那张挂满水珠,还透着稚气的面孔,谁能想到我整天担心的不是学业和恋爱,而是一个镇和一座山的归属。
理了理思绪,我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是找到万恶,还有晓儿。
下楼一看,万里老头儿倒是来得早,神色说不清是喜是忧,问他一大早的来意,说是晓儿回来了。
凌晨天快亮时,晓儿一身伤出现在自家门口,好在都是外伤,没见大碍,请了个医生看过,也说没有什么关键伤,只是失血过多,要好好调理,实在不放心可去大医院看看。
我耐着心,听万里一五一十说完,他一停下,我便问道:“那我哥呢?”
万里老头儿摇了摇头,说道:“听晓儿说,进了那大火烧的房子,在二楼看到你哥,房顶烧坏了直往下掉,你哥哥拉起晓儿就近从窗户跳到房子北面一个还没烧完的草垛上。之后,晓儿就晕了过去。”
万里顿了顿,用拐杖轻戳了一下地面,叹了口气:“之后的事,晓儿就不愿意说了,像是受到了惊吓。现在人在家闭着眼躺着,也不像是睡着了。”
我扒拉了几口早饭,坐着敞篷电动三轮车,回到了万里家,见晓儿裹着许多白纱布躺在床上,还挂着吊水,就不忍打扰,便和吴大哥绕着万里家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最后一次转到晓儿的面前,晓儿动了一下身子,半睁着眼睛,嘴唇发白,但语气利落:“别转了。”
这个晓儿惜字如金,“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去现场看看吧。”
心急如焚的我只想听他事无巨细地描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吴大哥带头走出了万里家,还示意我跟着。他让吴叔把敞篷电动三轮车借给了我们,载着我回到了昨晚烧得乌漆麻黑但依旧坚挺的房子前。房子朝南,我们昨天主要都在南面救火,东西两面也有人顾及,但没人去北面扑火。也难怪,此房外围有一圈与我差不多高的围墙,围墙自房子北面开始搭建,恰好把我们救火的人圈在了里面,要去房子北面扑火,得从围墙外面绕过去,而我们昨晚都在围墙里面,就只能扑东南西三面的火了。北面确实有一草垛,草垛靠近房子的这边已经烧出了几个浅窟窿,且上头不规整,是被重物砸过的样子。我和吴大哥围着草垛仔细检查,只能看出几个浅脚印,貌似是同一个人的,脚印走了三四米的样子,上了一条石子路后不知所踪。
我和吴大哥分别沿石子路两个方向追寻,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吴大哥办公极其认真,一处处搜寻,慢慢地我们就看不到彼此了。
我喊了声:“吴大哥,我口渴,回去拿点水。”不等应答,便迈开步子小跑。跑到了万里老头儿家,晓儿吊水已撤,周身白色绷带和他的一脸漠然很是搭配。我坐到了床沿上,问晓儿:“你从哪儿醒来的?”
晓儿看了看外面,漠然问:“刚那个警察呢?”
“还在失火的楼房那边。”
晓儿眼睛看向我,缓缓说道:“棺材。我从一口棺材里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