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矮于地面,立着至少八九根粗粗的柱子,十分影响视线,拐过几根柱子走到最里面,瞥见几个强光手电照着一具尸体。我没见过非正常死亡的人,不敢看,万里倒是凑近了看,又凑近了一点,我别着身子,都快拉不住他了。
万里叹了口气说都不是,这人他不认识。我问:“你确定?”
万里说:“确定,你不用看了,死的很惨。”
不看就不看,我一脸哀伤地问我身边的警察:“叔叔,还有其他发现吗?”
那人摇摇头,示意我们出去。不知该不该庆祝一下,总不至于两人都被烧成了灰烬。要么万恶和晓儿已经逃出来了,要么两人根本没进去,要么尸身已经被转移了……
我出了地下室,心情从紧张转为郁闷,我怎么就跟着少白头来了这么个鬼地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而且……身为一个村庄,我这一天下来,未曾见到一条狗或一只鸡。我每想到这件事情就寒毛直立,纵然这个村子和万恶山有联系,也不至于如此诡异,人不高声说话,不养会叫的狗和鸡,刚警车和消防车也不鸣笛。相比而言,我们得善镇也就夜间不敢出门而已,其他时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可惜我今晚出门匆忙,没带手机,不然一定要打电话问一问芮叔。现在这个局面基本孤立无援,唯一认识的万里也不能信任,得先自保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芮叔曾教我在一帮人中脱身的办法,比如引发他们的内讧,或者先装孙子伺机反杀,或利用女儿身撒娇,口吐白沫装装病也行……芮叔最后总结了一条,情况越复杂,问题其实越好解决,要看清形势,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想办法依附于他人。总之这个村庄不宜久呆,得尽早脱身,可万恶怎么办,我有点放不下。
我估摸着时间该有11点了,等大家都各归其位,我就更被动了。我低声对万里老头儿说:“待会你配合我,我要想办法找到万恶。”
万里老头儿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你想怎么做?”
“我得给他们找人的压力。”我一边打量着警察们,一边回道。
万里摇了摇头,又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这事怎么能让公家的人掺合呢?绝对不行,我们就是打算等他们走再搜人的。”
我想了想说:“万恶山那边没人提过这个村子,这里的人会认真找万恶吗?这里有多少人是对我们万家有利的?而且地下室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死于火灾……”
我开始质疑万里,万里狐疑地看看我,“那也不能让公家的人掺合,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我看根本就说不动他,但我确定不能只身留在这里,没了万恶总感觉不踏实。于是我打算最后试一次能不能说服万里,“如果你待会不配合我的话,我就说你诱拐儿童。”
我观察他的反应,见他眼神微有动摇,但只一闪而过,随后忍着怒气问我:“怎么诱拐儿童了?”
是敌是友难以分辨,但芮叔说过,趁年轻还可以靠得罪人来渡过难关,等年长了人家总以为你心智成熟爱和你较真,你就不敢乱得罪人了。于是我对万里老头儿说,“我,或者,晓儿。”
未等万恶做出反应,我转身就拉住一位年轻警察泪眼朦胧地说,“我哥出门前没和我打招呼,他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因为我们还要一起回家。”
“小妹妹,你家在哪儿?”
“我家很远的,今天上午在那边山上和家人走失了,又崴了脚,手机没电,就和哥哥来了这里……我想回家……”
“什么?和家人走失了?”
“嗯嗯。”
“那你家人呢?”
“还没联系上……我哥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话毕我便哭开了。
一个严肃又盛气凌人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位背手而站的年长警官,“这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