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最近两天这附近天气都是艳阳高照,但山林深处却是湿哒哒的,说明下过大雨,根据青苔和地形看,这里又是多雨多水的地方。外面的水涨涨落落,要是不凑巧正好赶上水漫成岛,那我们就是有援助也要被困在这里了。
万意反驳说:“可是那个坑里没有水啊,要有水那还得了,那么大个坑。”
既然被叫千草岛,那可能有水才是它的常态,我们只是恰好赶上水退上了岛。我很难想象为何会这样,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已经平常心了。我扶起俯身歇脚的万意,叮嘱道:“我们还是速战速决,不要在这个岛上逗留。”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很快,有一种莫名摸不清的糟糕预感。周围雾气越来越重,一些见所未见的植物浸在雾气之中,朦朦胧胧地既曼妙又瘆人。我总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湿湿凉凉的雾,我问万意是否了解古人所说的瘴气,万意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吓自己,有人居住的地方不会有多邪门的。”
也许是的,我可能对非同寻常的景象反应过激了。
万意边摸着我的肩头边朝前张望,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问:“那是什么?”
我只看到了树,几种不同的树交替生长。
“那边有一棵奇怪的树。”万意加快了步伐,“就在前面,再走点路我就能看清了……一个吊着很多东西的树,东西吊的摇摇晃晃的。”
我皱着眉头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似曾相识,不太妙,但理智地说道:“可能是瓜藤缠绕到树上了。”
万意闻言似乎松了口气,说待会可以过去看看是不是可以吃的瓜,最好是香瓜。
我们接下来直奔那棵奇怪的树去,我主要是抱着吃瓜的希冀,而且如果是别人种的瓜,那我们离他的住所应该也不远了。我算盘打得好,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给浇灭了兴致。
雨下的像灌汤,我们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很快一些细水流沿着山体蜿蜒向下,足见这座山已经难以蓄下多余的水了。周围不再闷热,林中雾气也被雨冲散了,万意喊道:“不是瓜不是瓜。”
野外挂在树上晃来晃去的东西,不是瓜能是什么呢。万意说奇形怪状的反正不是瓜。我脑中开始闪过一些古怪的想法,谁知道深山老林里会有些什么东西。
雨势不见小,脚底下越来越湿滑,好不容易到了那棵树附近,气息未定但不再紧张。这棵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人为地被挂上一些东西,有衣服鞋子茶杯头盔手电筒水壶短刀大三角尺……用麻绳系着挂了一树,风吹日晒雨淋,有的东西已经不成样子,东西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
“这是做什么?”我说话的时候感觉雨钻进了嘴里,正好渴了,舔舔嘴唇便咽了下去。我绕着那树转了半圈,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一块木头,形状像颗星星,我见过它,很小的时候。
这绝不是单纯的偶然,那颗星星是我小时候无意中从木场捡到的废角料,应该是个独一无二的物件。
被雨水冲了那么久我没什么感觉,现在因为这颗木星星感到了一丝凉意,我打了个激灵,一个个翻看那些物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直到翻到一根腰带——上好的皮质,长时间的风吹雨打都没有让它烂透,只是皮面上有很多弯弯的无规律的痕痕道道,那是用指甲掐出来的。
我小时候有这种习惯,遇到皮质的东西就喜欢用指甲掐一掐,就像有的人喜欢捏泡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属于我爸魏守木。
“大师兄,你出来吧,”倾斜招呼我,“这应该是某个地方的习俗,把去世人的物品挂在自家附近的树上,表示铭记和哀悼的……”
我闻言腿一软,像突然没了骨头就趴到了地上,一阵尖锐而真实的耳鸣从心脏游走到左耳,再到右耳。
万意扶我起来的时候我还并不想离开地面,勉强扶着她请求歇会儿,他们都当我是赤云枝症状又犯了。
万恶晃到树下,仔细看了看那些悬挂的物品又看了看我,说:“附近应该有人居住。”之后我就听到倾斜的声音,他说他找到了。
我很久以前对魏守木的情况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我真的不敢相信他已经去世了。我请万意把树上挂着的那颗木星星摘给我,万意有些忌惮,反复问我为什么要那个,是否真的要。我含含糊糊答着,一旁的万恶果断摘下递给了我。
我们还是要继续冒雨前行,我几乎一步一回头,我明白失魂落魄是什么感受了,我像是把自己落在了那棵树下。脑子里闪过一个预感——我会无数次想起那棵树,我会后悔只拿走了一颗木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