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应了声,走过去一人踢了一脚,生生将众人从地铺上拽了起来。
刘闯慢慢走到街面上,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口停住,静静凝视着来来往往的过路行人。又过了片刻,那名年轻人来到身后,低声道:“大哥,都换下来了。”
刘闯“嗯”了一声,默默无言。
年轻人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些人真会来?”
刘闯点点头,沉吟片刻,又像是自言自语,“从去年刘寡妇过来告官……当时我本想着把人赶走也就算了,谁知道那家伙那般无用,竟给一少年又捉了回来……县里拖了一些日子,你知道的,也瞒不下去,最后只能匆匆斩首。”
说着叹了口气,嘴角泛着苦意,有些懊恼道:“如今想起来,早该像现在这样派人暗中保护刘寡妇的。”
年轻人咦了一声,惊讶道:“那……将薛成捉回来的少年,莫不是眼下这位?”
刘闯脸色复杂,叹道:“唉……说来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啧,当日他若是把薛成放走,又哪里会有如今这许多祸事。”
年轻人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刘闯看着他脸上异样,自嘲道:“是不是觉得我太窝囊?呵……你还不明白。盗贼是永远抓不完的,咱们虽然职责是缉捕盗贼,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方百姓平平安安。好比今日死了个刘寡妇,我们严惩了凶手,待到明日绿林贼人杀回来,到时候又会有张寡妇李寡妇这样的无辜百姓无端受害……”
他挺了挺胸,语气愈发认真,“非是我怕他们,而是我们首先要保护许许多多活着的人。至于为死者报仇,如果要搭上许多无辜的命,郑石头……你觉得值吗?”
年轻人微微苦笑,有些犹疑,最终还是没有接这个话题。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次如果绿林人真的来了,我们怎么办?”
刘闯面无表情,缓缓说道:“……这次既然调集了这么多弟兄,又有现成的鱼饵,已是万无一失。这一伙贼人只要敢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郑石头松了口气,忽然问道:“大哥,那少年知不知道自己是鱼饵?”
刘闯略微沉思,语气中也带着丝不确定,“想必是清楚的。告官的刘寡妇遇害,他前脚刚刚搬走,后脚屋子就被烧了……这两者联系起来,再想想曾经抓过薛成,应该会想明白的。本来我打算当面与他说开,可又担心被人发现……你知道的,咱们有个兄弟被掳了去,要不然那伙绿林贼也不会知道刘寡妇和这少年的消息,除了我们在盯梢,这附近也可能还藏着绿林贼。好在这少年机灵警觉,颇为配合。“
郑石头认同地点点头。那少年虽然与他们没有打过交道,但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极有规律。他们盯起梢来,也就更加方便隐秘了许多。他心里想着,忽然笑道:“呵呵,应该是清楚的吧。瞧,这就准时回来了。”
刘闯抬头看去,街道上一个布衣少年缓缓走过,自顾哼着一腔怪异的曲调,对周边人群视若无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
郑石头见他没有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略感满意。等到人从面前走远,打趣道:“大哥,你说他放着腰间的剑不用,背后背几根木棒做什么?”
刘闯沉默片刻,哂道:“……大概是想多一些依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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