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月中旬的时候,堤坝这边的地里已全部插上了秧苗。站在田垄上放眼望去,千百亩稻田绿油油一片,风里尽是泥土清香。
仔细算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这一个月来,王俊时常光着脚在田间地头忙活着,虽然晒黑了,但却再没人指点议论。事实上前些日子他回去城里,左右邻居或是以前相熟的人见了,渐渐的也都会给个笑脸、打个招呼什么的。
但王俊还是住在城外。
农忙的气氛渐渐散去,接下来也就是防范虫害,闲暇时候拔一拔田间野草罢了。至于干旱则压根不用担心,这地方雨水充沛,又紧靠大江,湖泊河流纵横交错。类似旁的地方为争水源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在西陵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
嗯,前几天就刚下过一场豪雨。
他之前搭建那座茅棚的时候态度很随意,自然也就别指望真能遮风挡雨。雨停后从城里回来时,就见那座好歹睡过些日子的草棚坍塌在那儿,就剩几根光溜的木桩杵着,看着倒是挺凄凉的。
王俊想了想便决定盖一间好些的草庐。好在这年头还没有什么城建部门,在城外盖房子倒也没人来管。就是一个安全问题,在城外可能会有些豺狼虎豹,而且没有电的夜晚,四处都是黑乎乎的,其实也挺瘆人的。
不远处倒是有一座村庄——嗯,或者说就是二十多户人家群居在一起。都是些附近的农户,农忙结束后也有去山林里打柴的,但总的来说还是以农耕为主。要说城里虽然也有布庄、造纸工坊、一些其它或官营或私营的作坊,但没几家愿意要临时工。
最后还是把新草庐盖在了一处平坦的丘陵上。这地方地势不算太高,但胜在平坦,兼且有几块大青石,可以用来当桌椅,而且这地方离自己那三十亩地不算太远,抬眼就能望见。
和那座村庄离得也不远,但终究还是没有靠过去。王俊闲暇时候想了想,觉得可能自己心底还是有着一道界线,尚还不能认同他们。
草庐分为前后两间,以木制为主,屋顶搭些茅草,也可以去捡些石头或者用土块垒成墙壁。这时代的百姓差不多都住这样的屋子,即便是县城里的人家也好不到哪去。至于青砖碧瓦绿树兰花,啧,多么高的奋斗目标。
王俊还隐隐记得,小的时候在那个世界还曾见过几间土屋。
草庐当然是王二负责,这家伙的专职技能是伐木与建造。王俊这几天给他们取好了名字,也没什么内涵,就是王大王二王三王四王五而已。
按照王俊的意思,过几天还要在外面围上一圈篱笆,最好再种上几丛兰花,屋后要有菜圃和果树,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来。
古时的日子,时间是真廉价。之前农忙的时候尚不觉得,这时候闲下来了,不免愈发无聊。
至于吃饭,小姑娘倒是习惯了送饭过来,他自己渐渐也习惯了这种感觉。不过这几天兄妹俩的伙食改善了不少,每次见面,王俊都会给她带些鱼儿或者野味回去。
嗯,昨天王三在湖里捕鱼的时候,除了两条草鱼,居然还逮住了几只野鸭。
只是对于如何解释这五个人的来历,王俊尚还未想好说辞。
这日在堤上和小妹告别,正往回走,却看见两个一袭儒衫的读书人正站在自家草庐前轻轻交谈着什么。
他轻轻皱了皱眉,放缓了步子。
后世都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百无一用是书生。王俊虽然不这么认为,但对于读书人出现在田间地头仍旧感到有些惊奇。
王俊心里琢磨着他们的来意,慢慢走了过去,轻咳了一声。
那两人听到动静,缓缓转身,然后一脸讶异。
这两人一老一少,老的须发皆白,但目光矍铄,面色红润,自有一股气质。而那位年少的,说年少其实也早及冠,一身儒衫,倒也是翩翩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