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暗自惊叹,心道:“飞升崖四面绝壁,平滑得无处下脚,若要上崖,需借助外物,方可着力,只是这崖面平滑……细细一想,若是君宝能上得崖顶,其中定有蹊径。”一时说道:“连岳,你可见过你家师父攀这石崖。”
宋连岳道:“我自上武当,此间只来过两次,并未见尊师攀跃,只因这飞仙崖曾是真武大帝修炼之所,极其险峻,师父时常嘱咐,若非有要事,不可擅自来此。
无双一时无有头绪,沿那崖壁而行,细细看时,壁面上丝丝裂迹,依稀可见裂缝中似有凿孔星星点点纵伸直上,当即了然于心。便命众人砍了十数根腕口粗的树干,一头削尖,合着树滕连了一串系在腰间。她运气将那木楔插入孔中,用力一试,竞十分牢靠。才对宋连岳说道:“连岳,你带他二人先回去,我上崖寻了你师父便回。”
说罢展开轻功,踩着木楔纵身跃起,众人见她一跃数丈,宛若一道流云飞虹般飘然而上。不过片刻便已去得远了。
文璋在下边看得惊了,不知情的,还道是仙子下凡,凌云直上。甫间不见了她人,却又心急如焚,一时喊道:“姐姐,等等我。”沿她留下的木楔腾上,却踏不过两三根,便重重跌落下来。一连摔了几次,皆被无伤将他接住,却还兀自心有不甘。
无伤见他状似失魂,一时大喊道:“先生……先生……。”
文璋闪过神来,累得瘫坐在地,少间却见无伤像猴子一般纵身上了崖去,不见人影。虽万般无奈,只能望崖心叹,直恨自已未曾练好武功。
宋连岳在崖下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只道是这孩子身轻体健,修为过人,上得崖顶,却又怕他失足坠崖,心下惴惴。
无伤暗运混元内力,只觉身轻体健,崖壁上不过数丈皆有树桩,他心念着姑姑,并不曾回望,如此攀沿直上,十分顺畅,不过半碗茶时,见崖顶郁郁葱葱,生有青草藤蔓,只听得高处隐隐似有打斗之声,急忙运功,顺势抓着一根青藤,飞身上崖,却见崖顶两人正与姑姑缠斗不休,三人招式极变,恍惚看不清晰,一时惊声喝道:“住手,别伤我姑姑。”无伤混元内力气由心生,这一声喝,顿生四周草木摇摆,风声呼啸,那二人一时惊悚,不觉止住刀兵。
无双手持双剑跃过身来,横挡在无伤跟前道:“伤儿,你怎么上来了,此番凶险,你还不快回去。”
无双转头看看了身后,是万丈深崖,说道:“姑姑,你让我回哪里去。”
此时对面那黑袍之人说道:“来得正好,你小子吸了我师姐菩提身血,我正要找你,未曾想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无伤定睛一看,那个正是百损老道,他身旁那锦服之人正是张桢。
一时说道:“原来,那个女人是你师姐,怪不得那么坏,你杀了我师父一村子人,我正要寻你报仇。”见他一脸折皱,发须全白,怎么会是那女人师弟。便又说道:“那坏女人逼死了杨大叔,跟你一样坏,只是她看上去做你女儿还差不多,怎么会是你师姐,你这老头老糊涂了吧,定是口误,将自己女儿说作师姐了。”
百损听他絮絮叨叨,说得乱七八糟,不觉怒道:“师姐就是师姐,我还未取,怎么会有女儿。”说到此时顿感失态,一时百口莫辨,不觉期期而道:“你……我……。”心下业火顿生,大声喝道:“我今日便吸干你的血,看你还敢胡说八道。”
说着便腾身而上,一掌拍出直取无伤,这掌来得极快,无伤不及反应,那掌力却被姑姑搁过,无双单剑使出玉女素心剑法来敌,她剑速极快,招式变幻无穷,数招“浪迹天涯”“花前月下”一一使出,既隐含全真剑法精妙,又如玉女剑术般凌厉。
失了张桢相助,百损一时被她逼得左遮右档,毫无反击之隙。张桢急抽身来助,无双使出双剑,右手抵住百损,左手拦过张桢,此时被两大高手围攻,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三人堪堪过了数十招,无双并不落下风。
无伤见状,抢上前来,直拳一出,正是一招“砰然心动”直取百损,此番无双被二人夹击,招式趋缓,百损见他直拳来袭,晃开无双剑锋,顺势一掌拍出,与他拳锋相接,只觉他拳上内力惊人,势如排山倒海,不觉身子向后一倾,好在他内力不俗,运功定住身形,一时并未退倒。
无伤只觉诧异,这老头竟能档住自己全力一击,情急之下,连连使出“波心拳”中的招式来敌。数招即出,百损只闻得他拳声虎虎。适才一招,若非他内力深厚,险些摔倒,暗想自己一代宗师,怎能受一娃娃所制,只是拳力惊人,又不敢硬接来拳,只一味闪避。
无伤十七招拳谱打完,并未伤及他一分一毫。百损先还暗暗吃惊,却不知他下招为何,此时见他出拳威力虽大,拳法却平平无奇,再无变换,甫间避开他拳锋,一掌挥出,无伤见他掌力生猛,却又闪避不及,一时运功相抗,硬受了他这掌,顿觉寒气袭人,一阵痛楚,胸口如同撕裂一般。
好在有混元内力护体,姑且忍着剧痛,猛地双拳挥出,正是波心拳中的“胆颤心惊”,他初次临敌便逢恶战,出招又与之前毫无变化,百损看得真切,矮身避过,顺势一招阴寒掌力击来。往日他与人对敌,不过三招便可杀人于无形,此时却被这娃娃戏耍不堪,心中恼怒至极,出掌间不觉使出八分力道。
无伤无暇闪避,被他一掌打得连连退了数步,他掌间寒气冷冽,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形如万针穿刺,哪知身后已是万丈深渊,脚下一滑,止不住跌落崖去。
无双看在眼里,失声叫道:“伤儿。”她虚晃过张桢,纵身随他跳入山崖。
无伤落至半空,无双急使出金铃索法,她长袖挥出,瞬时缠过无伤腰间,运尽真力拉扯,甫间落至无伤身侧,眼角余光所及,悬空一侧的石壁上,正好凿有一处真武石窟,当下反手一掌,将他推向那神龛膝上,才即坦然。
坠崖之势,凌虚托起一人,已然大耗真力,只觉混身无力,只听得呼呼风响,缓缓合上双目,耳畔又掠过一阵惊呼之声:“姐姐别怕,我接住你。”
无双俯身看时,见文璋双手摊开,神情凄悯,心道:“我坠崖必死,又何必连带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凄楚。又心念道“文弟孤苦一人,他此生念我,我怎能忍心弃之不顾,留他一人在世,受旁人欺辱。”想到此时不觉柔声而道:“文弟……。”
她似一颗陨落的流星,重重砸落其身,文璋口中涌出一股鲜血,眼中却似含笑,紧紧偎依在他胸口。
一年来,二人虽名为兄妹,文璋视她作知已,惜心相伴,不离不弃,随她若喜若悲。无双虽未有过半句贴心之话,与之却如鸥水相依,任他随心随意。念念情之为物,至死不渝,才可终归一处。
此时无伤缓缓醒来,只道自个死了,又见躺身于半崖石窟之内,微微一动,顿感胸口一阵剧痛,他一心念着无双,猛地惊声喊道:“姑姑……。音声荡响,却再无人回应,此刻眼前突现一黑衣道袍之人,那人长袍拂过,将他揽于腰间,无双只道是那百损恶道,急看之下,却见他面色红润,容止端祥,此人身形骄捷,沿壁跃下,伴着耳边瑟瑟风声,一路随他飘下崖来,甫见眼前二人惨状,齿间一噤,心念转而极至凄冷,双膝一软,跪倒在他们身旁,眼泪扑簌直下,不住声喊道:“姑姑……,先生……。”将他二人扶起,要与之推宫助血,哪料身体绵软,脉象不应,冷冷冰冰。过了许久,仍自痴痴不断。
宋连岳见二人无应,又见无伤笃情深重,不由得泣声说道:“伤儿,他们已经仙游了,咱们将他二人好好安藏了吧……。”
无伤悲泣道:“不,他们没死,我姑姑不会死的,先生也不会死,姑姑,伤儿武功练得不好,你可是生伤儿气了,先生,伤儿记不住你教的诗文,我会好好用功,你们可不要丢下伤儿一个人。
那黑袍道人正是君宝,他虽久持道宝,心如止水,见此情景,心下亦生悲凉,口中念道:“姐姐,君宝来迟一步,是君宝对不住你。”
无伤哭了一阵,运功将他二人抱起,缓缓转身而去。他年幼之躯,抱着两个大人,步履蹒跚,嘴上喃喃说道:“姑姑,先生,你们若是累了,便躺一会儿,伤儿送你们回桃花岛去,我们三人从此都在一起。”
君宝心下一怔,想道:“他定因伤心过度,有些神志不清了。”垂泪说道:“孩子,你便是小伤儿吧,你姑姑为救你落崖,她泉下有知,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人死不能复生,你先过来……。说着便走上前去。
无伤见他上前,略略退了两步,止不住抽噎道:“你……你便是张道长吧,姑姑说你武功高强,历尽辛苦来寻你,你为何避而不见,我要带他们回桃花岛了,再不用你管了。他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紧紧抱住二人,一路奔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