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鼓楼大街两旁,一左一右排着两队乡兵,前头是几十骑,人人着棉甲,这几十骑身后则是持枪背弓的百余个步卒。这时,一人由城上跑下,言说了几句,把守大门的七八个乡兵抬起门栓,开启了大门,门前的几十骑以为这便要出城杀贼,不免严峻起来。
城门还在吱吱吖吖响着,一骑便冲出城门。“回来!”,张任在城头高喝。闻令,那骑猛地拉起马头,马的前蹄高高腾起,骑者的身体横在了半空几乎与地面平行,他回头仰视城楼。只听知县大人道:“若是死尸,你便下马,我在城头便能望见”。“得令!”。
颍河流光中,船篷上,如草船借箭般插满了箭,只是箭头多冲外,这是因为船篷被射了个对穿。舱内,刘洪起与郭虎身上的血更红了。郭虎提刀仰视着舱洞,刘洪起则平视着梯子上搭着的几具土寇死尸,他不敢仰视,他怕自已会摔倒,他感觉自已裤管中,小腿肚子上有液体正往下渗。
“娘的,坐了一片子光歇,做贼都不正混,听着不曾?火摺子扔上来”,头顶的甲板上传来土寇的嚎叫。接着,岸边有人回道:“可不敢点火,舱中有崩药”。刘洪起与郭虎闻言,相视一笑,但随即,二人又沉重起来,火药只在王大选统领的第三条船上,而第三条船失陷了。刘洪起这条船,与前边郑乐密统领的船上都没火药,只有铁和煤。头顶上的土寇还在要求放火,“娘娘样儿,还缠磨啥,这便放火,这一大歇子都攻不进去,兄弟们折了十几个,听到不曾,鳖羔子,不成叫我跳到岸上,将你一拳柱定,你才肯听话?还它娘的有闲心打呵扇,快将老绑点着扔上来”。打呵扇便是打哈欠,岸上一个喽罗执着一只破扫帚,就是所谓老绑,只是他身边那个头领冲船上叫道:“七爷,你咋不论理,恁说话没用,得四爷吩咐”,岸上那土寇边说话边捋起裤腿,看了看伤势,抓了一把土按住,这条腿上还有几处狗咬的伤疤。而他所说的四爷,此时正在失陷的那艘漕船上,拿着滑轮弓左看右看,又连放几箭,十分惊异,自语道:“怪不得,日一声,便将老绝户射个对穿”。
微风中,临颍城头的旗帜欲展还休,忽地一阵风来,旗帜随之招展,南门也随之呀地一声开启,门内冲出数十骑,随后是一队步卒紧紧追撵着骑队,在西北方向,孤零零的一骑正朝城门驰来,那骑行到中途,又拔转马头,追随骑队,朝西南方向杀去。颍河上,在最前边那条漕船的舱中。“娘的,俺的钩镰枪施展不开,这是甚杭杭,破铁片子没有三斤重”,郑乐密抖动着手中的单刀,咋呼道。
“放俺上去,俺要给老邢报仇”,郑乐密持着单刀,一脚跨在梯上,胳膊却被同村的一人拉住,“祖宗,你就消停些,莫作业了,再使性子,只怕有人给老邢报仇,没人给你报仇”。“松手,困在这也是死,不胜杀个痛快”。“你上去,立时被射成刺猥,捅成蜂窝,在这里候一时是一时,天无绝人之路”。“狗屁,谁肯救咱,别做梦了”,郑乐密话音刚落,隐隐地,岸上似有一片轰轰奔腾之声。
“快!放箭!”,土寇的惊呼声随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