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说的地瓜指的是沙葛,一种水果,秋季收获,薄皮生吃。
朝狗母亲种的地瓜是全村种的最好的,不仅个头大,而且水分多,所以朝狗说能种地瓜,这是他母亲最大的优点。
地瓜水分多,嚼下去口感会变粉,是二宝最喜欢的水果。当然了,井田村可以吃的水果不多,山上的野柿子、山杨梅,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的东西了,少见的很,毕竟井田村的果树没几棵。
二宝一口一口嚼着地瓜,朝狗把地上的弓箭和搭陷阱的虎筋、砍刀背上,两个人就往村尾的深山走。
井田村离县城很远,若是凭借着脚力走,得走上两天才能走到县城,称得上是位于深山老林。深山老林里多的不是人,多的是狼虫虎豹。
所以井田村的猎人多,且本领比其他村的猎人要厉害,毕竟在深山怀抱之中,猛兽囚笼里,你不吃山中猛兽,山中猛兽就会吃你,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哺食规矩。
所幸的是,井田村早就在村子的四周要害处设置了陷阱,四个方向都有猎手夜守。
“给。”朝狗和二宝走出了村子的范围,朝狗把弓箭、刀具都分给了二宝,再往前走就要走到林子里面,这时候每个人身上有防身利器才是最好的。
二宝背好弓箭,伸手拉了拉牛筋做的弓弦,问朝狗:“今天弓箭有多少支?”
朝狗把其他东西捆在身上,头也不抬的说道:“十八支弓箭。”
二宝应了一声,检查一下大腿上绑着的一柄短刀。
“好了,走,看看今天能吃什么肉。”二宝信心满满的吐掉嘴巴里面叼着的狗尾巴草,让朝狗走在前面,自己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防备着随时会出现的野兽。
二宝和朝狗今天走的是一条新路,不走以前长辈留下来的老路,这是三个月前他们两个人开辟出来的,沿着这条路走,可以以最快的时间绕过山腰,直接从山脚绕道山谷里,从山谷上去就是野兽最常出现的地方了。
二宝是井田村年轻一辈里面最厉害的猎手,自己曾猎过一头豹子,而且是两箭射中豹子的眼睛,然后一箭射穿了豹子的脖子,在失明的情况下,豹子做困兽斗,结果血活活流干死的。
二宝就是凭借着那一张完好的豹子皮换来了自己的毛笔和家中一点点积蓄,还用豹子肉给朝狗的爷爷换来了一张好弓。
后来,朝狗父亲就让朝狗跟着二宝,说两个人一起狩猎安全一下。朝狗不像二宝那样用弓箭厉害,他喜欢用的还是长刀,有次二宝和朝狗碰见一头皮糙肉厚的野猪,二宝只能箭都射出去了,只射穿了一只眼睛,还是靠着朝狗两柄大刀砍死野猪。
朝狗专注着用自己的刀开路,注意着周围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野兽扑上来,二宝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着远处有没有野兽的身影。
他们来的这座山是兽山一座小山,算不得大,但要走完这一座山也得花好几天的时间,主要是兽山太大,在地图上看,兽山可是要横跨三个道府的绵延群山。
“二宝,先生什么时候去县里面?他去了我们是不是就不要上学了。”朝狗一刀劈开一群野草树枝,发现旁边树枝有猕猴桃,伸手抓了几个,放在了口袋里。
“过个五天吧。”
二宝走到路旁边看来离自己一丈以外的一棵树下,那里自己设置的陷阱完好无损,看来是没有什么野鸡之类的东西走哪里。
“怎么样?”
“不知道,毕竟是新走的路,这附近的情况也不清楚,我设置了四个陷阱都没有动静。”二宝摇摇头,张弓搭箭的手放松了下来。
虽说是山中多猛兽,但也不意味着他们一来就能碰到猛兽。
“走吧,最晚半个时辰我们要走到山谷里面,在那里守个一个时辰,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二宝甩了甩手,放松了一下手臂,看着朝狗再吃馒头,咽了咽口水,他不好意思给朝狗要馒头,谁叫自己要让半个给那个破烂书生。
“走。”
二宝示意吃馒头的朝狗往前走,朝狗将剩下的馒头揣进怀里面,一刀劈开前面挡路的藤蔓。
今天是大太阳,可是在林中里面感觉不到丝毫热意,毕竟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林子里面阴凉的很。
除了风声,就只有二宝和朝狗两人走路的声音。
他们两个胆子大,可是独自开辟新路,心里面也是有些打颤,才十三岁的少年,在不熟悉的山林里面碰见猛兽还是够呛。
二宝和朝狗两个人走的很慢,他们感觉这片林子太阴冷了,着实不舒服。二宝时不时的转身看后面的动静,基本上他们走十步就要停一停。
“嘘。”
朝狗忽然听见了声音,站在前面不动了,二宝立刻举弓向四周看去。
“二宝,你听,左边那颗大杉树下,有什么东西再爬。”朝狗弯着腰,往大衫树下瞧,树叶太茂密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只有一些野草轻微的晃动。
不过朝狗凭借他的经验说道:“那应该是条蛇。”
“你射一箭。”
“好。”
一声好字,嗖的一声,一支弓箭扎进了杉树里面,大杉树下的小树野草剧烈晃动了一下。二宝将要射出第二箭的时候,朝狗拦住了他,说道:“我去看看,你这样射,万一射破了蛇胆,那蛇就废了。”
“你小心。”
朝狗小心翼翼的用大刀拨开前面的野草藤蔓,缓慢的往前走,刚走了三步,杉树下面的忽然冲出一道黑影,黑影硕大,朝狗吓了一条,往旁边跳开,手中的刀下意思的往前劈。
“朝狗!”
二宝立刻把弓箭拉成满月型,却发现,那到黑影离朝狗太近,混斗当中容易误伤。
就当二宝要把弓箭放了,拔刀上去的时候,朝狗喊了一声:“不要过来,这是条大蟒,他娘的。”
话刚说完,朝狗就被巨蟒的尾巴扫倒,而巨蟒的尾巴上还留着二宝的断掉的箭。
朝狗就地打了个滚,迅速爬了起来。
二宝手中三支箭嗖嗖的射出去,射向蛇头。
巨蟒灵活,二宝的三支箭都没有射到它的头,它头一转,就像二宝迅速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太快,二宝来不及拔刀,只能往后退,但被树枝拌倒在地。
二宝眼看着巨蟒的血盆大口到了眼前,惊的一身冷汗,这条巨蟒的头比都快有他的一张脸大了,如果被它缠住必死无疑。
“啊!”
就在这时,巨蟒却迅速挺住了,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只见朝狗,抱着蛇尾,拼命的往后拉。朝狗面色血红,脖子中间青筋暴起,巨蟒的尾巴已经把它的胸腹给卷住了,他一双手握住蛇的躯干,骨节发白,而呼吸,也显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二宝!”
这一身嘶吼,喊不出真切的名字,而二宝拔出大腿旁边刀,一跃而起,左手搂住了巨蟒的蛇头,自上而下,一刀狠狠的扎进了巨蟒头里。
巨蟒吃痛,猛力一起,尾巴一甩,将朝狗摔飞出去,蛇尾迅速向二宝抽去。
二宝,又狠狠的扎了蛇头几刀,眼见蛇尾抽过来,迅速松手,身子往地上一趴,一滚,捡起丢下的弓箭,迅速向朝狗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用快速用弓箭射向蛇头,直到射出来十二支箭,巨蟒才停歇下来,蛇头部位基本上都是刀伤或者被弓箭插满。
朝狗挣扎的起身,拔出身上藏的一把匕首,试探着向巨蟒走过去。
“小心!”
二宝眼见杉木树下的一棵小树动了一下,又射出了两箭,直到毫无声息之后,他才示意朝狗走进看情况。
“他娘的,我们是当了替罪羊了,它原本是想抓住这头野猪的。”朝狗看完巨蟒的情况之后,再看了它旁边的插着两只箭的地方,发现那里有一头小野猪。
朝狗踢了一脚巨蟒,骂道:“日你娘,劲还挺大的,狗日的,差点没把我累死。”
二宝也走了过来,问朝狗有没有事,朝狗说道:“屁事没有,只是他娘的,勒老子勒的厉害,感觉骨头都被它勒散了。”
看见朝狗没事,巨蟒也死了个干净,二宝就直接摊在了地上。
“我这次可是被吓惨了。”
二宝,伸手向朝狗要了剩下的馒头。
朝狗一向傻大胆,这件事迅速忘记在脑后了。他给了二宝剩下的馒头后,直接把野猪的一条腿砍了下来,说道:“现在是吓个半死,又饿,先吃个腿再说。”
二宝不管了,反正他今天吃的东西没用朝狗多,烤猪腿就让朝狗去做吧。
不一会,响着噼啪声音的柴火已经升起来了,猪腿也架在了火上烤。
朝狗喜滋滋的哼着曲子,今天可是一顿大餐,又是巨蟒又是小野猪的。
二宝在旁边量了量巨蟒,这条巨蟒特娘的可有三四丈长,这次能杀它算是自己运气好。
二宝嘿嘿一笑,对朝狗说道:“这条巨蟒可有三四丈长,这蛇胆肯定值钱。”
朝狗的柴火的噼啪声在这周围是最响的,然而当二宝转过身时,他听到的不是噼啪声,而是对视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那是一只体格庞大的吊睛白额虎。
“朝狗。”
二宝极为缓慢的从身后拔出弓箭,低吼了一声。
在山里面打猎已经有三年,从十二岁开始打猎的二宝,经验就算是再丰富,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面对猛虎,依旧没有任何信心,虽然三年前猎过一头豹子,但是那是自己依靠着自己在树上的优势。
现在,在二宝看来没有任何优势。
朝狗经验也十分丰富,听到二宝这样喊,心里面也知道大事不妙,他强压住自己心里面的害怕,缓缓的转身向后爬,深怕自己动作太大激怒了这只吊睛白额虎。
吊睛白额虎本来就是来捕食,丝毫不在乎二宝和朝狗两个人的动作大不大,直接扑了上来。
朝狗抓起刀撒腿就跑。
二宝就算不想和猛虎斗,也不得不斗了,张弓搭箭,只用了一息的时间,第一支箭就射出去了。
“噹”
第一支箭没有射中老虎,射在了树上,力道之大,箭羽颤抖出道道残影。
“跑!”朝狗回头一看,二宝射出第一箭之后,居然没有跑,而是再次搭弓射箭,眼见着老虎就要冲上去了,二宝命在旦夕。
朝狗怒从心起,骂道:“都别活!”
他抽起自己的长刀,冲过去,对着猛虎就要一刀砍下去。
猛虎忽然停住了脚步,对着冲向自己朝狗撞了过去。
“狗日的!”
这一下,让的朝狗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一刀劈了过去,奈何猛虎速度太快,刀还没劈下去,就直接扑倒了朝狗。
“朝狗!”
二宝怒吼一声,乘着猛虎在扑倒朝狗的时刻,张弓搭箭,嗖嗖嗖的几声,六枝羽箭射出。但这次二宝追求速度,力道不足,六枝羽箭扎在老虎背上,对老虎造成的伤害不大。
“嗷!”
猛虎一口咬下去,朝狗惊慌失措往旁边扭头闪开,虽然猛虎没有咬掉他的头,但还是把他肩膀上的一块肉给咬下来了。
“二宝,救我!”
朝狗哀嚎了一声,带着哭喊的声音,喊向二宝。
“大爷的!”
二宝,这下从身后的箭筒里面抽出两只箭,怒吼一声,拉弓如满月。
“给老子去死!”
只听嗖的一声,这两只箭狠狠的射进了猛虎的身上,猛虎痛嚎一声。松开了朝狗,转身扑向二宝。
朝狗肩膀被咬掉一块肉,见着猛虎松开了自己,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
二宝眼见猛虎冲向自己,这下是知道,这次自己死定了。知死反倒无所谓了。
二宝大喊一声:“朝狗快跑,去村子里找人救我!”
二宝站定不动,在短短几息的时间射出五枝箭。
“老子不信,九支箭射不死你!”
这五枝箭有三支箭射中了猛虎,且力道极猛,几乎没入了箭身的五分之一。
“给老子去死吧!”
二宝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往后拔出一支箭,身子往后一倾斜,青筋暴起,这张弓被他拉的咯吱作响。
“嗖!”
这一箭速度之快,让猛虎都避之不及。
“嗷!”
二宝这支箭直接射进了猛虎的左眼,这时候猛虎离二宝不过两息之地。
二宝此刻感觉时间静止,现在就只有自己和这头猛虎了。手中的弓弦还在颤动,二宝喃喃说道:“这次要你死!”
极为沉着的往后抽箭。
不过,这次二宝建立起来的勇气和信心瞬间被摧毁,身后没箭了!
作为一名猎手,二宝对于自己射出的箭数心中有数,现在应该还剩三支箭。
“朝狗!狗日的!”
二宝怒骂一声,随之,他被猛虎扑倒,猛虎的尖嘴獠牙,一口咬向了二宝的胸腹,这次他避无可避!
“二宝!”
朝狗侧身看见二宝即将被猛虎咬死,心中悲愤,但是也只能怒吼一声,别无他做。
就在此时,听得“咚”一声。
朝狗迅速爬向了二宝。
二宝身旁出现了两个人,两个人都身穿铠甲,十分威武,其中一人手中的钢刀还带着血。
“二宝,二宝!”
朝狗半边脸都是血,一只手根本就动不了,一动就痛的要命,他拼命的用另一只手摇晃着二宝。
二宝现在身上都是血,双眼怒睁,那模样就宛如死不瞑目一样。
朝狗带着哭腔,叫唤着二宝的名字,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狗日的。”
二宝忽然喘了口气,骂了声娘。
他猛地走起来,骂道:“每次都叫你数好东西,数好东西,别偷懒,你他娘就是不听,十八枝箭就只有十五枝!”
刚才猛虎快要咬到二宝时,无缘无故的飞了起来,他才侥幸的活了下来,只要慢了半息,他就会被猛虎咬掉胸腹。
“谢谢啊!”
朝狗彻底松了气,直接躺倒在地了。
二宝也是半响才晃过神,看着躺在自己一丈外的猛虎,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还有两个人。
他对着那两个走到巨蟒旁边的人道了声谢,这才注意到,虽然是两个人,但是其中一个人好像不省人事,是被另外一个人搀扶着。
“这头巨蟒的蛇胆我要了。”
穿着铠甲的年轻人把自己搀扶着人放倒在树旁,伸手在巨蟒身上一量,食指和中指一并,一扣,就将一个绿色的蛇胆抠了出来。
年轻人将蛇胆放入昏迷的人口中,又给他服下一口酒,随后一掌按在那人胸口,十数息后,年轻人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你?”
二宝精疲力竭的靠在树旁,他现在看着即将昏迷的朝狗不知如何丝毫,见得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将一粒药喂给了朝狗,又取出一个药瓶,将药瓶内红色的药粉洒在了朝狗的肩膀,疑惑的问道:“你是?”
“我是周朝士兵。我叫林子无。”
年轻人撕下他衣袍的一块,给朝狗包扎起来。说道:“你们两个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猎了一条巨蟒,一头猛虎。”
“得谢谢你,最后面那一脚,要不是你那一脚踢飞了猛虎,我和朝狗就死在这了。”
二宝忽然跪在了这个叫做林子无的年轻人前面,说道:“多谢你救命之恩。”说完二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林子无则大大方方的受了跪拜大礼。
“你去把那头野猪的腿烤了,我们几个都饿了,吃饱了好上路。”
二宝应了一声好,生起火来,将那只烤了一半的猪腿重新架起来。
林子无走到那头被他一脚踢飞的猛虎旁,单手将它拖拽了过来。
二宝见状,问道:“你这是天生神力?一只手就能把四五百斤的老虎拖走。”
“我看你们两个这一身本事不错,要不要跟我去从军,我保你练这一身的天生神力。”林子无坐在了那个还在昏迷的中年人身旁,笑眯眯的盯着二宝。
确实,在林子无看来,二宝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但是能够和一条三四丈长的巨蟒以及一头猛虎生死搏斗,这对他来说有些不可思议。这份勇气和实力,比边疆的一些老兵都要强上不少。
“不了,我吃不来那个苦。”二宝摇着头,他的梦想可是当个秀才举人,每个月老老实实的拿着朝廷俸禄,吃喝不愁。
“你们是哪个村的?这里离官道还有多远?”林子无知道少年心性,也不多说,问了最关键的地方,官道。
二宝捡起一根树枝,走到林子无的旁边,用木棍画了三个圆,两条线。
“这个最前面的整个村是我们井田村,你沿着左边这条路走,走上一天一夜,就可以到镇上,到镇上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上两天,就可以走到官道上。”
二宝在第一个圆和第三个圆之间画了条直线,继续说道:“这里是一条小路,这条小路需要你一直往北走,从我们村尾沿着南江河,如果顺利你一天就可以到县里面,进官道。”
二宝丢掉木棍,走到火架旁,拿起猪腿,用刀分切了两块留给自己和朝狗,剩下的全部给了林子无。
“还剩下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不能待在林子里,得走出去。”
这时候朝狗也醒了过来,吃完剩下的肉,强打精神站起来,看着死掉的猛虎,嘿嘿的笑了起来。
二宝则是捡起剩下的小野猪,用身子绑住猛虎,准备把猛虎往山下拽下去。
“你这样拽,虎皮就真的用不了了。”林子无扶起自己的伙伴,看着二宝准备拽猛虎下山,直接把猛虎一只手提起,说道:“这就算是为你帮我指路的酬劳。”
“至于蛇胆,到了山下,我会付给你钱。”
二宝大喜过望,他之所以告诉林子无去官道必须要从他们村子里面出发,就是希望能够凭借着林子无的力量把这头猛虎抬下山。
老虎可全身都是宝,能够今天拿下山,明天就能卖个好价钱!如果放在山上一晚上,估计第二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山上的野兽吃了大半,不值钱了。
至于巨蟒对于二宝来说已经不值什么钱了,巨蟒最值钱的是他的蛇胆,既然蛇胆已经被取出来了,也没什么用,自己和朝狗都受伤了,可扛不动它。
更何况林子无说他会付蛇胆的钱。
下得山来,天也快黑了,林子无丢给二宝一锭银子带着自己的袍泽往南江河走,他们打算用一夜的时间走到官道。
二宝双手拽着这锭银子,林子无和他说告辞的声音,他都没听见。他眼里只有一百两的银锭,沉甸甸,凉冰冰的。
“二宝。”
朝狗看着一百两的银锭,眼睛都发直了,肩膀上的疼痛都不足让他的眼睛离开银锭。
“快给我。”
朝狗一把抢过银锭,用牙齿一咬,银锭上留下一个牙印。
“这真的是银子。”
朝狗兴奋的叫喊起来,这一激动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痛的他面目扭曲的叫痛。
“给我!”
二宝从朝狗手上拿走银子,说道:“这里面你五十,我五十。先放我这,免得你得意的弄丢了。”
朝狗信得过二宝,也没用多说什么。等他疼痛好些了,二宝就让朝狗去村子里面找几个大人来,帮他们把老虎抬到村子里面去。
“好。”
朝狗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往村子里面走。现在是秋天,晚风吹来还是有些冷,二宝坐在老虎身上,打了个寒颤。
“天气冷了,娘的膝盖又该疼起来了。”二宝摸了摸老虎身上的皮,他现在有打算把这只老虎的皮拿来做两身袄子,一身给自己的娘用来防寒用。
至于另外一身,就给朝狗,毕竟这只老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打回来的。
“朝狗不答应就给其它部分全部给他,再给他十两银子。”二宝抚摸着老虎,特意看了看那几个箭洞,觉得箭洞不大,没怎么损坏这身虎皮,心里面很高兴。
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岁就能够猎到一只老虎,在南江县这可是从来没见过,自己应该能出名了。
二宝现在把这头老虎当做一个宝贝,抚摸了好几遍,心里面愈发美滋滋起来。
“二宝!”
村头跑来了几个大汉,手里面拿着大木棍。
“吉叔!”
二宝站起来摇着手,向村子里跑来的人打招呼。
过了五六息,那个叫做吉叔的人带着人跑到这里,还没等二宝说话,就说“你先不管这头老虎,你家里面出事了,来了两个强人!”
“什么!”
二宝听到家里出事了,脑子一懵,身上有些发凉。
“我娘!”
二宝抽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大弓,撒腿就跑向家。
“吉哥,我们赶紧回去,免得到时候二宝要做傻事。”吉叔旁边一个个子较矮的汉子提醒一声,四个汉子用木棍插入老虎身下,一声起,就抬起老虎往村里面赶。
现在是旁边,天色近黑,原本该是做晚饭的时候,村子里面却还没有一家起火。
整个村子一百来户,四百来人都围在了溪边田埂上的一栋两间的房屋外。
村里一百来个汉子,手上都拿着刀斧,站在最里面,对着房屋前两个身穿锦袍男子连声怒骂。
在锦袍男子前面倒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身穿粗布,身上有好几道伤痕,伤痕渗着血。
“深山老林出刁民。”
两名锦袍男子其中一个,冷哼了一声,一脚踢在倒在地上的女子肩膀上,女子吃痛,痛的她面目扭曲,不过她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哀嚎。
“你他娘的,欺人太甚了。”
手持刀斧的井田村汉子,举着刀斧就冲了进来。其中一个锦袍男子,一挥袖,一股巨力就把冲在最前面的汉子撞退摔在地上。
“你们不要以为你们是周王朝的子民,我就不敢把你们全村给灭了,你们不过只是普通百姓,在我眼里,烂命一条。”
锦袍人当中个字较高,面上有一道疤痕的男子刚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去,将刚爬起来的女子一脚踹飞。
“你不要在这里给我装威武不屈,老子看着就恶心。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修行者!”
疤脸男不屑的看着那个看上去面容极为痛苦,但相貌端庄的女子。
“我日你娘嘞!”
他话刚说完,人群外面传来一声怒骂,随即听得“嗡”的一声,一道道残影冲向了两个锦袍男子。
二宝手指被弓弦勾破,鲜血淋漓,可是他的力道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他三步并作一步,双目怒睁,十五支箭在短短几息的时间全部射了出去。
“嗡”
一名锦袍男子伸出手指一夹,夹住了第一支箭,可是这支箭力道太强,纵然被他夹住,但却把他的手指磨破了皮。
“大哥小心。”
他向疤脸男提醒一声,身子连连后退翻转,想要躲过后续的羽箭。
疤脸男食指一勾,一掌推出,肉眼看上去在这栋房屋前面,起了一道薄薄的气墙。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气墙在一息的时间就被冲破。
不过这道气墙也稍稍减弱了羽箭的力道,纵然如此,两名锦袍男子闪躲中,还是被羽箭擦过身子,留下几道血痕。
“我杀了你们!”
双眼通红的二宝,丢掉弓箭,拔出腿上的短刀,就要冲进自家房屋里面去。
“快拦住他!”
周围的大汉,齐齐伸手要抓住从人群中过来的二宝。
怒火攻心的二宝速度、力度比以往太快,众人拉都拉不住二宝,只能眼看着二宝冲进了他家屋前。
“二宝!”
锦袍男子被一巨力撞开,只见那他原本倒在地上的女子,撞开自己,扑向了冲进来的少年。
“噗通。”
女子摔倒在地上,可是她的手已经死死抱住了二宝的腰身。
“二宝,千万不要,你打不过他们,千万不要。”
女子带着哭意,抱住二宝的腰身在哀求。
“娘!”
二宝一把扶起他的娘,刚一站稳,疤脸男一脚飞来,把二宝和二宝的娘一脚踢飞,两人狠狠的撞到了屋子旁边的猪圈上。
“噗。”
二宝的娘亲禁不住这一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娘!”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
二宝的娘亲挣扎的爬向那两个人,可是她爬错了方向,面对着在外面围观着的井田村民重重的磕头。
“求求你们,不要伤我儿子,你们可以杀了我,杀了我吧。”
每一个头,磕咚咚作响。
“二弟,我就说了,五觉之中,眼睛最重要,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能做成什么事?你看,我用天地元气封住她的眼睛这一招,厉不厉害?”
刀疤脸一脚踹在磕头二宝娘亲腰上,将二宝娘亲踹倒。
二宝娘亲调转方向,向着锦袍男子磕头,她已经头破血流了。
“呀!”
二宝这时候握着短刀,对着两个锦衣男子劈下来。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短刀刀刀劈向要害方向,力道、速度都很快。他就如一头被捆住的猛虎,疯狂的挥刀,刀被打掉了,就扑上去用拳头,用牙齿。
“噗!”
疤脸男一巴掌扇在咬住他手臂的二宝脸上,二宝被他直接打吐了血,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听听,听见了吗?你儿子被我打吐血了,听见吐血声了嘛?”疤脸男一手提起二宝的娘亲,对着头破血流的她笑眯眯的说道。
“大哥,你看。”
那个被称作二弟的锦衣男子,掀开了二宝娘亲的衣服,在二宝娘亲的腰间有一个刺青,上面绣着一朵月季花。月季花的周边还有一条红色的丝带刺绣。
“诶呦,这是秦淮河畔,寻欢楼的标记。”
“没想到没想到,寻欢楼居然把男娼女欢的生意做到了这个地步,连深山老林都有她们的人啊。”
疤脸男伸手摸了一把二宝娘亲的脸,一把把她丢到了一旁。
“狗日的,和你们拼了。”
井田村民终于忍不住了,所有人都往里面冲,拿着手中刀斧,就要劈向疤脸男。
“你们还动火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女的可是一个娼妓啊!你们一个井田村竟然要留一个娼妓?”
疤脸男哈哈大笑的笑了起来,他随手打飞几个汉子,又说道:“难道,你们井田村都是这样子?”
“大家都停手。”二宝的母亲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手里面拿着一把刀,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天空。
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二宝被朝狗扶起来,他现在被那两个修行者封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大家都住手。”
“他们是修行者,大家都打不过他们,大家住手吧。”
“今天的事都是我惹来的,给井田村的父老乡亲照成了天大的麻烦,我实在是羞愧。他们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娼妓,值不得大家为我与他们动手。”
二宝的娘不是井田村土生土长的人,是嫁到井田村,嫁给二宝的爹嫁来的。而这个外村人在二宝的爹消失的十几年中,持家有道,做事合情合理,外村不外村的在讲究祖宗法制的井田村人看来不重要。
“二宝他娘,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们村的人,管你是什么人!”
井田村民看见二宝的娘亲有些不对劲,劝道:“你先把刀放下。”
娼妓两个字,对于二宝的娘来说就如同两把刀,一把刀割着她的人,一把刀剥着她的皮。这两个字,在井田村民心里落了下去。就像是每日清晨村外的山头蒙上了一层薄雾,不会有人去看,因为蒙着雾的山头在村外。
“二宝,记住,我以前教你的,你一定要继续学下去。你要等你父亲回来,记住,一定要等你父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