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保持安静和镇定不要打搅人们的雅兴……
白景行的精神值此刻已经跌下半数,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讯号一旦超过及格线的阈值,玩家陷入疯狂的概率便会成倍增加。
他的脸毫无血色,嘴唇带着被冻僵的青紫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咙里、舌根上活像被牢牢塞住了一块冰他冷硬结块的大脑缓慢运转费力思考着那个场景提示。
保持安静和镇定不能打扰人们的雅兴……
保持安静意味着闭嘴保持镇定意味着不能慌乱那最后一句话究竟是前一句导致的结果还是一个并列排序的条件?
如果是前一句话导致的结果他只要现在保持速度然后慢慢拉开门走人就行了可是不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能无视这个笑面鬼然后径直走开,这无异于掩耳盗铃。
如果是并列的条件那就意味着他不能说话不能惊慌而且不能扫了鬼魂的兴致……他要怎么做?
从头发丝到脚趾尖白景行全身每一个角落都在轻微而高频的发抖除了心跳,他现在还能听见自己的牙关上下打颤的声音。
他该怎么做?
那个语意不详的场景提示如今成了白景行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从鼻子里挤出一丝冰寒的叹息,然后下定决心,把小盾塞进包裹,朝身后冤鬼的反方向转过身去,再次迈开腿,一步步走向最中央的肉摊。
只能这样了,赌一把吧……除了这个方法,他再没有别的退路了。
他慢慢踱步,小腿连着双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死沉,身后的笑面鬼依旧跟在他身后,半步都不曾远离。
白景行又站到了肉摊跟前,只不过,他这次是正正面对它的。可怖的厉鬼倏然从他身后消失,重新出现在肉摊之后,微微摇晃的昏黄灯光打在它身上,将粗陋诡异的笑脸凭空多添了几分扭曲。
在灯光的照射下,白景行这才恍惚地发现,它穿的压根就不是黑衣,而是一件被层层叠叠的新旧血迹染成乌黑的红衣。
它微笑着,平平直视前方,再次问道:“客人,你要不要肉啊?”
白景行伸出冰冷的手,勉强在早已腐烂发臭成腥液粘浆的肉堆里扯出一块状态比较完整的,好歹能提在手里的肉骨。
直面厉鬼,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依然顽强地闭嘴不言,用另一只手从包裹里掏出一把铜币,随后痉挛着推动手指,一枚一枚将其推在秤盘上。
付钱的过程无比漫长,做完这一切,白景行再次转身,朝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过去,他拎着那截肉骨,感觉笑面鬼的视线还在不依不挠地死死盯着他,可它毕竟没有再追上来……他通过这一层的考验了!
这时候,他的步履已经开始有些蹒跚,他仿佛走在水里,而头顶的空气才是坚实的大地,他的胃部痉挛,眼睛里只能看见不远处的通道门……还有面前飘荡的危险红字。
您当前的精神值为:21,请您及时注意调整。
21,仅剩21……白景行努力睁大双目,他抬起右手,胡乱拉开那扇象征着暂时安全的小门,随即便一头栽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沉沉失去了意识。
a城区,闻折柳走在寒冷瑟缩的街道上,默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等到他清醒过来,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先闻到的却是一股混杂在一起的臭味,裸露在外的手掌好像也摸到了什么软烂粘腻的东西。他慌忙直起身体,将手杖牢牢握在掌中,这才发现,是快乐道森将他传送到了一个公用的大垃圾箱里。
闻折柳:“……妈的。”
他努力往下探腿,直至确信自己踩到了坚实的底部,他才从半人多高的生活垃圾堆中努力爬起来,站直身体。
此时此刻,他的调查者套装上全是腐坏的臭气,后背沾着好几片蔫巴巴的卷心菜叶子,手上还抹了不少坏掉的鸡蛋清和奶酪还是别的什么玩意的混合体。闻折柳面无表情地从头发上择掉一绺干枯的苹果皮,饶是再好的脾气,这时候也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他一手撑着垃圾箱的边缘,从里面利落地跳出来,玩家的等级接近二十级时,所拥有的身体素质只比现实世界中的专业运动员差上一点而已。他一边走,一边打开通讯设备,打算和队友联络。
好在商城的套装都附赠自动清洁功能,时间到了,就会慢慢复原成干净的状态,这倒给他省下不少麻烦。
闻折柳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坐标,发现自己正处于a城区的边缘地带,他将手杖挂在腰间,从包裹里掏出一瓶水,倒在纸巾上,稍微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污渍。
通讯仪里传来贺钦熟悉的声音,闻折柳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在汇报过各自的情况和位置之后,他惊喜地小声道:“哥,我跟你在一个城区!”
“是,”贺钦的回答带着宠爱的笑意,“哥组你,宝贝可以把坐标发过来了。”
闻折柳心里喜滋滋的,甚至冲淡了垃圾堆半日游的阴影,他们互换过坐标,他才发现贺钦现在正在城市偏中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