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首先说,“算了,毛师傅,我不敢”
“我也不敢”那个啤酒肚也摇了摇头把头转向一边。
另一个男人带个黑框眼镜,下巴上有个很大的痔,上面还长了根黑毛,小眼睛看着就让人讨厌,大声的说“这个啷个得行哟,被鬼上身后会很霉的”说话声音难听,就像那没有油了的缝纫机发出的声音。
看这三个人突然变了个嘴脸,毛师傅也一愣,我看不惯那三个人的样子,一句话冲口而出,“我来,我不怕”
“你不行,你先天水开了眼的”
哦,先天水,我一直以为是牛眼泪呢,看来和电影里还是不一样啊。
这先天水到底是什么,先天,先天,难道是童子尿?一想到别人拉的尿?心中一股恶心,总觉得尚师傅给我擦的就是童子尿。
正在心烦意乱时,毛师傅对尚师傅说了句,“尚允,你来吧。”尚师傅也无奈的看了看毛师傅。
毛师傅点了点头,“还可以”
尚师傅看了看我,对我说“小帅,照顾好我师父”
我点了点头,毛师傅却说“不用,小帅要按着魂板”
“这个事让裘三做吧,他还欠我们情呢。”刚才裘三的推脱明显让尚师傅不太高兴这句话好像故意说得有点大声。
“情?现在的人有那么讲情面重情义吗,徒儿,这一点你要跟着时代的变化来变化啊”
尚师傅不再说话。
“你开坛吧,然后给他们把封身做了”
尚师傅走到法坛前,“叮铃铃”左手铜铃摇了一下就放到桌上。“叭”的一声,尚师傅双手在眼前合掌一拍,合掌举到头上。我好奇马上走到旁边去看,只见尚师傅两手小指无名指交叉两个食指伸到中指前面,扣住中指,大拇指放到中指上做了个手印。
这时的尚师傅表情庄严,两手把手印举在前面,中指在面前虚空处从上到下在凌空画符。
我心中只是惊奇,不知道尚师傅在干什么,就专注的看着。
一道符咒画好,尚师傅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两支大红蜡烛插在那木桌上的大香炉里,尚师傅插蜡烛的姿势很怪,两个手腕交叉,两根小指勾在一起,就像幼儿园老师教我们做的望眼镜。
不同的是尚师傅大拇指和中指拿住蜡烛,其他几根手指翘起。当然十几天后我知道了那是白鹤诀扣在一起做的老君倒骑牛背。只是当时特别好奇,后来明白了也觉得没什么奇特。
蜡烛插好后,尚师傅抓了一把香在左手点燃,右手捏了个剑诀在那一把香上画符。我想问毛师傅尚师傅在干嘛,一看毛师傅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也就没好问。继续看尚师傅开坛。
尚师傅把那一把香用左手扣在手上,右手护住左手把香高高举起对着四面各拜了拜,就给了我四柱香,叫我在院子四角各插一柱,那一柱是三根,熏得我眼泪直流。
我插好四柱香回来,尚师傅已经把剩下的香插在香炉中了,在那准备了很多空白符纸。
“裘三,裘三”院外响起了喊声。
那裘三对着院门大喊了一声“今天不打牌”
院门外又在喊“打撒,三缺一”
毛师傅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对裘三说,“你到门外守到起,我们没出来不要放人进来。”
裘三想看热闹,就喊了那个戴眼镜的出去,他和啤酒肚留在院里。
我心里巴不得那个人快点出去,看着他心里就不舒服。
尚师傅把毛师傅推到法坛前,毛师傅提起毛笔就在空白符纸上书符。我走到边上看,毛师傅毛笔在符纸上快速的涂画,看毛师傅笔锋果然刚劲有力,写得一手好字。毛笔字我小学时是练了八个月的,每年的暑假作业就是要写毛笔字帖。一个暑假两个月,我小学写了四年,还是写了八个月毛笔字的,可惜为了完成作业,我的毛笔字就是在字帖上涂好颜色就算完成了。
毛师傅写好的符纸,放到旁边,尚师傅都给盖上法印。没一会,那几十道符就写好了。
毛师傅又拿起旁边的黄表纸,又在上面写上符咒。写符纸用的是普通黑色毛笔。这时毛师傅却是用的朱笔,这种黄表纸平常是我们到寺院里烧给佛菩萨或者烧给鬼魂用的,代表黄金。
尚师傅给我说过这个表,是上书,上表的意思。可笑一些摆地摊的假先生不懂,写成装裱的裱。想到这里我心里奇怪,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这种纸上面写符。心里很多疑问,只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毛师傅写好了符咒叫那老太和裘三和那个啤酒肚过来。毛师傅对这我们说“现在要给你们做一个封身,你们把鞋脱了吧”
那裘三就去拖了根长凳过来,和那啤酒肚坐在长凳上就脱鞋。那老太就自个坐一个矮凳上在那解他的裹脚布。毛师傅看我没动就一直看着我。“把鞋子脱了”
毛师傅,我不是听不懂,不敢脱啊。
“把你脚上穿的鞋子脱下来”尚师傅以为我听不懂用蹩脚的普通话给我详细的说了一遍。
好,你们叫我脱的哈,我慢慢的把脚从皮鞋里脱了出来,裘三那两个人更是直接捂鼻子喊臭,我看向毛师傅,毛师傅脸色也有些尴尬,毛师傅一露这个脸色,我脸上发烧,很不自在。
正不知怎么办,那啤酒肚在那喊,“去把脚冲一下嘛,那边水管子。”
我立马背过身去提着皮鞋跑到院子边上那洗衣池。脱了袜子就把脚迈到池子里冲。心里还在不自在,不知道毛师傅和尚师傅怎么看我。
把脚冲干净走过来,春天光着脚还是有些凉,我们四个人并排坐在两条长凳上,这当头也怪,那老太的儿子也不再撞门了。
尚师傅拿着一柱香点燃后,又用右手捏着剑指在香上画符,嘴里还在念咒。咒念完以后直接用那香燃烧着的香头对着我,在我面前半米的位置凌空画了一道符咒。
先天水开了眼的我看到那凌空的符咒就像一直在燃烧的红炭,所以那凌空的符咒特别清晰。尚师傅画好符咒后,两手一拍又做了那个手印,只见他手印往前一送。那道凌空的符咒直接向我飞了过来。
有东西扑面,我还来不及反应,那符就消失了。
接着尚师傅又在我背后也凌空画了一道符咒。除了看见空中的符咒外,浑身也没什么其他感觉,也没什么反应。
尚师傅给我画完走到那老太身前给老太做封身,这时老太的裹脚布才完全解下来,那老太的脚趾尽然全都被裹脚布裹成了畸形,五个脚趾向下在脚掌的下方,足背弓起,令我大吃一惊,心中隐隐一痛。她让我想起了我的太奶奶。
我问那老太“你脚不痛吗”她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看着我,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她的皱纹和笑容真像我太奶奶。突然我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尚师傅给四个人画好符咒,又拿出那写了符咒的黄表纸在烛火上引燃,黄表纸容易燃烧,一下就烧起很大的火焰。尚师傅居然拿这这燃烧着的黄表纸来烧我的脚。
我本能的一缩,被尚师傅一把抓住我的小腿,那燃起的大火就烧到我脚底,还好,尚师傅只是拿着那符纸不停的来回晃动,就像用吹风吹头发一样,感到热却并不烫,直到黄表纸烧成了灰。
毛师傅就在旁边对我说,可以穿上鞋子了。这句话对我可是一个赦令。光着脚走到水池旁穿上了鞋袜。
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封身仪式都做好了。
毛师傅在法坛上用黑色毛笔在白纸上写了两道符烧在水杯里给尚师傅喝下。又用那水杯倒了点茶水进去,烧了两道符纸在水杯里。才把那水杯递给那老太,“一会那妖魅从你儿子身体里出来,就赶紧让他喝下去”老太点了点头。
尚师傅对那老太说,把门打开吧。
我们都跟了过去。
“小帅,你过来。”
我本想跟着去看热闹,却听毛师傅叫我过来,只得走到毛师傅身前。
毛师傅严肃的看着我“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能做到吗”
我冲口而出“好”。回头又想第一次见面就交给我任务做,毛师傅这么看得起我,一定要尽力。再加上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心中有点忐忑。
毛师傅还是看着我,许久才从那大木箱里拿出一个黄布包来,这个黄布包我到是很熟悉,那些街边算命的观花婆和有些皈依了的老太最爱用。那黄布包上还有一朵大大的莲花。
毛师傅缓慢的从那黄布包里取出了一块好久没用的小菜板。这小菜板得有半个键盘那么大,为什么说那是菜板呢,又干又黄的木板上无数条刀痕。从那菜板的颜色来看,这块菜板不知道用了多久了。
毛师傅对着我说“一会你在这法坛上,用力压住这魂板”
哦,这叫魂板,我怎么以为是菜板呢,还好没有说出口,脸上又有点发烧的感觉。
“这个用力不是讲的你的身体用力,是你的精神用力”毛师傅又看着我不说话了。
精神用力?不懂啊。
“毛师傅,什么是精神用力”
“精神就是意念,意念这个东西并不是用力去想,是专注去想而衍生出的一种东西,你必须专注去想,专注去想就会出来像丝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意念”
毛师傅看着我。但我还是不明白啊,毛师傅你在说的个啥啊。
“用意不用力,。。。”毛师傅说到这里看我还是不明白,眼神好像透露出一点失望,对我说“你就专注的去想吧”
不知为什么,看到毛师傅的眼神后,我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这样一个威风又腿脚不便的老人样,但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好吧,尽量把这事做好,用意不用力,专注的想,想着想着,突然间好像睡着了,没有意识了,但人很清醒,知道周围的一切。那边尚师傅和裘三三个男人正用力的在门口按住一个须发都白的老人,那老太在旁边不停的哭。
想着想着,手不自觉的伸出去拿住那魂板。手刚一接触魂板,蓦然那魂板一下冒出一股黑气,整个魂板被一股跳动的黑气包裹着,那些黑气不停的跳动,冒出了无数个小小的人头,这些人头不停的挣扎,张着大嘴,表情痛苦,不停的晃动。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毛师傅一下拖走魂板,我就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