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破布头也是好的,不是自己的,可以使劲糟蹋,这就是人性。不存在农民就一定淳朴,在极度的贫困之下,人心险恶,人性扭曲才是常态。
试想,一个人全家衣食无着,叫他怎么品性高洁,怎么不为外物所动?
沐忠秀连放三天粮,一千多石粮食脱谷做成了白米饭,为的什么,就是叫这些人先吃上几天饱饭,对他的话,增添一些信任,如此而已!
不给好处,很容易被这些佃农军户,当成是空口说白话的,哪怕是沐家的人,也不一定就叫他们依附跟随。
人心就是如此,没想的那么好,也不是那么坏,所有人都是挣扎在天道之下的可怜虫,大伙儿所想的和所做的,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和家人过的好一些,只要不作奸犯科,这又有什么错可言?
“此后不管佃农还是军户,俱为庄丁。家丁和护院才保留旗军身份,以备上司班操校阅时使用。至于庄丁,作奸犯科,偷懒耍滑的,轻则鞭打,重则撵出去,甚至更重的处罚,也不是不可以。”
沐忠秀的话森严可怖,但在场的都是老油条,包括刘百户和杨总甲在内,俱是轻轻摇了摇头。
五公子的话,说起来是这么回事,但除非是蠢到家的,谁会跳出来公然顶撞找鞭子抽?
下锄的时候,使力小一些,怎么判断是故意还是没力气?
要起工时,倒是一起出工,但多出力气和少出力气,怎么判定?
农具损坏,怎么说是故意弄坏的,或是不小心弄坏,或是工具用久了,自家坏掉的?
这种不同的判断,影响的就是鞭打或是开革,这时代的人讲究一些天理人心,若是冤枉了会怎么样?倒是不如一律不管不问。
将心比心,在场的庄头,怕是以后都会如此。
“下不下功夫,一看进程,二看产量,三看效率。”沐忠秀岂能不知各人的想法,笑了一笑,接着说道:“比如杨总甲的庄子,三千四百亩地,何时开荒,何时完成,何时播种,这叫过程。若是均比别的庄子慢,从庄头到庄丁,每人均扣粮一斗。若是别的庄子平均亩产两石,你的庄子只有一石半,每个庄丁再月扣一斗。农具均写上姓名,统一使用统一保管,使用和保管不当的,就要扣粮处罚。牧畜入栏称体重,体重下降者,牧管者受罚,若庄丁使用不当,牧管者上报,罚庄丁。若牧畜受病而死,全庄当月每人均扣粮一斗!”
“还有,”沐忠秀冷冷扫视在场所有人一眼,说道:“石城庄原本就是守御所,此后不管是佃农还是军户,统为庄丁,旗军为家丁,但每十人一小旗,五十人一总旗,百二十人为一百户,这个规矩不能改。日常耕作,点卯,监督,均有小旗,总旗,百户监管,产量高的,年尾评为一等,百户至小旗均有重赏,庄丁也有赏。若产量低,效率低的,则从百户到小旗,庄丁,俱受罚。”
众人这才有些凛然,看起来五公子的意思是看产量来说话,产量高人人受赏,产量低就人人受罚,不分理由。这样分小旗总旗百户,人人均会看着自己的身边人,比纯粹由最高层来监管要高效的多,也有用的多。
至于高产高收,则人人受赏,在现在吃穿都不能满足的艰苦条件下,适当的刺激带来的希望,可能会使人真心出力。
至于那些原本就对农事不上心的二流子,过不多久就会被众人排斥,从庄丁队伍中革除出去。
“真神了……”不远处李浩看着这边的情形,这个吏员对世事和律令都有透彻的研究,他满心激荡,佩服的同时也是奇怪,这位从总府里出来的十五六岁的公子哥,怎么将人心和世务,揣摩的如此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