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总甲和百户有一些骚动,有几个仰脸看沐忠秀,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灾荒在崇祯年间越来越重,没有个尽头。”沐忠秀接着道:“年成这般不好,百姓受苦,你们的收入也减了,日子也不好过。总府那里,收入多,开销也大,也是不能任由情形再这么下去了。”
一个姓刘的百户官大着胆子道:“五公子,下官听到消息说,是总府拨付银两,派五子公来兴修水利?”
一个姓夏的百户接着道:“年成不好,主要还是因为天旱,若是公子真的能制成水车,打出水井,我想年成恢复到正常光景还是可以的。”
沐忠秀沉声道:“这般还是不行。我想过了,此前因为天旱减产,一则是天时不正,二来是各家都自行其事,不能互相帮助。若是正常年景,小门小户自己耕作,出产都是极少。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云南的稻米一亩只能收两石,在江南富裕地方,一亩收六七石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水利恢复,我们的收成还是不能和荆湖,江南相比。若是守着这些地还种不好,江南百姓能过的日子,咱们云南人一天也过不上,想一想,都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是不是太亏待自己了?”
沐忠秀的话,被四周围拢着的人传递了开去,四周传来人们的嗡嗡议论声,不少百姓吃了几天的白米饭,心中对沐忠秀充满敬佩,此时听了沐忠秀的话,更是群情激动。
有人高声叫道:“我们听五公子的,哪个龟儿不想多吃几碗白米饭?”
几个总甲心中暗恼,但也只能蹲下不吭声。
他们其实不想要太多的变化,眼前的这五公子,身份高贵,连四万多亩地的大庄园,总府黔国公都能随意赏给他。
而对这些普通人来说,只要能打出几眼井,修一架水车,引水入田,恢复此前的产量,这就足够了。
真的有不可测的变化,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到时候五公子拍拍屁股走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这就是变革之难,虽然沐忠秀什么话还没说出来,也未说明要怎么变化,眼前已经有不少人在内心抵触了。
“大家都是单人独佃,不管是军户还是民户俱是如此,最多是一家子多几个劳力,在天灾之前,能抵什么大用?”沐忠秀扫视众人一眼,接着道:“田租沉重,加上天灾压迫,单门独户是不可能增产了,唯今之计,我是打算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使用,这样才能使人和物都能物尽其用,不仅能恢复此前的产量,还能大大增加。
沐忠秀知道现在的佃农负担都相当沉重,百分之五十的租税是常态,极少数田主会少收低于这个数。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是不能成为大田主的,都是贵族外戚,公侯伯和驸马家族,加上太监,文官世家,武官世家,这些大家族和有功名官位的家族可以免除国税,他们能兼并大量的田亩,成为他们的佃农要承担极重的田租,甚至要额外供给很多土产,包括劳役,好处就是田主荫庇他们,保护他们,佃农不交纳皇粮国税,也不需要承担地方上的诸多杂役,包括杂税和力役徭役,所以大田主会严重侵犯大明的利益,包括地方官府的利益,这其中充满博奕的过程,并非想象的那么容易。
军户承担的东西更重,他们不仅要承佃种田,上交田租,当兵的粮饷还被克扣,还要承担兵役,同时替上层军官种地和充当各种劳役,甚至在替上级武官做活的同时,还得自备伙食。
沐忠秀的计划,不仅是要改个人承租为农庄制,也是要解放民户和军户的无偿劳役,使得他们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沐忠秀不是圣人,不是纯粹的想要治下百姓生活的更好。事实上他认为,百姓富裕了,才有凝聚力和向心力,才愿保护自己得到的一切,就眼前这种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不管是哪一方的强敌来了,指望百姓为大明或是沐家出力,不要说流血了,流汗人家都不愿了。
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