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琛看了一眼灯下的的铁头烙,铁头烙看着他点头。宋世琛转身对着林利胜的窗户躬了一身:“多谢胜哥!”
藤永敬的桑塔纳和林利胜的丰田轿车都太矮,路况不好时会有些颠簸,并不是很适合用来送伤员。但他也只是随便对叶弥三这么一说,想告诉叶弥三,他和敬哥要带人上省城,估计得有几天会缺勤,并没有其他指望。
也不知道今晚的林利胜怎么了,以往他还是很介意别人碰他的北京吉普的。
他这个人有些少爷心性,非常爱洁,最讨厌不干不净不喜庆的东西。这次居然能用他的吉普送一个有生死之患的伤者,真是大大出乎宋世琛和叶弥三的意料。
铁头烙摁开了林利胜房间的壁灯,看见林利胜还是站在窗边,对着微微拉开的窗户在出神。
“怎么还没睡。”
以往的林利胜并不是这般作息无常,今晚确实有些反常。
林利胜有些恍然地转身,抬头深深地撇了铁头烙一眼,似带疑惑,似带探究。然后又无声地躺回了自己柔软的床榻上,并盖好了薄薄的丝被。
铁头烙转身欲走,林利胜突然发声。
“别走,就呆在这里,我睡不着。”
铁头烙猛地站定,一股气血直冲他的脑门。
很多年了,很多十年了!
他以为他早已断了念想,但忽然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让他反应如此强烈!
“怎…怎么了?”
铁头烙无法自控,他想留下,但又不敢留下,心跳的速度晃动着他的灵魂。他无法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弥三!”
林利胜暴吼一句,连坐在另一栋楼下休息的大头和徐祖生都听见了。往那边一瞧,看见刚刚安顿好伤员,稍得喘息的叶弥三飞快地窜进林利胜的主楼。二十多岁的年轻身体,现在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一样。
“是,胜哥。”
一直以来,叶弥三都想称呼两人为父亲,但两人听了似乎不高兴,想想自己现在名不见经传,是不太配得上两位父亲的名号。故也就把称呼改了,等以后得到他们的认可了,相信他们会愿意的。
“把铁头烙的床搬进来。”
叶弥三睁大了眼睛看看躺在床上的林利胜,又看看站在自己旁边的铁头烙,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他甚至怀疑林利胜是不是在梦游。是不是梦见了很多年前和铁头烙同甘共苦的日子,梦见两人一起放牛,一起挤草垛,一起睡大街,一起颠沛流离,相扶相守,互不厌弃。
许久没听见动静,林利胜从床上猛然坐起,一头乱发下满是怒意的双眼圆睁。惊得叶弥三呼啦一下跑了出去,赶紧招人来搬东西。
即使呆在他们两位身边已近二十年,他们对他也算亲近,但叶弥三很多时候还是不怎么会和他们两人相处,总觉得对他们了解得不够,又无从下手!
铁头烙内心惊涛骇浪,他此刻连思考都没办法,只能力持镇定地看着林利胜。似乎是想用最后一点注意力,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不同的意思。
但是没有,林利胜显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像小时候那样,在父母那里得不到温暖,所以来他的身边寻求安慰,寻求怀抱。
潮水无声退去,留下全身湿透的铁头烙,冰冷冷地站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