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虽说决心告别过去,壮志未来,但这心思如水,哪是一刀能断得开的,所以缠缠绵绵,悲悲悴悴地和着泪,把被子弄湿了一大片,后半夜才迷糊入睡。
睡得正香,突地,仅余下的一只公鸡嗷地叫起来,非是打鸣,如受惊般,嗷叫了一半,已被人捏了脖子。
“公鸡仔没啥用,也不会下蛋,不如早点买了,省点粮”,子曰他娘扯着嗓子,声音满院。
子曰听得眼睛一湿,这话是哪门子话,叫谁听哩!!
这年头都有手机了,公鸡也不用打鸣了也不用公鸡配种,因为也没人拿这鸡蛋孵小鸡。
如果自己是只公鸡,那么,他打了个寒战,觉得盖的被子有点薄,会不会突然有只手抓住自己的脖子?
正在失落期,所以这小心肝脆弱的比玻璃还脆,有点弱不惊风,还有严重的敏感。
公鸡因无用,失去了自由鸣叫的权力,接着小命都没了。但院子里还是有着窃窃私语声,是子曰的父亲和三叔。
此时小老头五十多的人,只能称小老头声音有点扯:“他三叔,娃不想出去工作,想在家养猪,你当三叔的,这得掏老腰,给娃出个一万吧,我再向俺姐也借一万,凑个几万,给娃弄个事干干。”
张子曰心中忐忑,不知道三叔答应不,三叔也是个老抠门。
“我说哥呀,这娃都是你给惯的,打工多好,养毛子猪,你以为个个都是养猪壮元哩!我是看这娃长大的,我看他不中,拿钱也是打水漂,所以你也要死了心”,他三叔这声音不低,接着又压了压嗓音道:“你看这娃,这时还没起床,能是干这苦活的料?要是真养了猪,这猪是你养还是他养,你何时能解套?”
张子曰听得心一凉,本想出去和三叔争辩,但终是气短,毕竟太阳已是老大,已代替月亮透过了窗,只能忍了个胸闷。
一阵脚步声,是他三叔出了门。
接着有人敲门,“曰,都睡到这个时侯还没起床,还想养啥猪,你是准备把猪弄到家,叫你爹和我养呀,我看你这猪是养不成”,子曰他娘在门外喊。
子曰最是了解他爹和娘,两位家长都不是担事的人,看来刚才抓鸡就是要惊醒自己,三叔和爹那段话,是演个双簧,让自己听哩!
可能爹妈先前同意自己,后来又怕自己真养起猪来,要弄个烂滩子给他们,所以害怕了,想反悔,故意叫三叔来,借杀鸡,弄个双簧好断自己门路。
人在无能的时侯,谁也看不起,甚至包括父母。
老两口把拒绝这事落实,终松口气,一心想把娃往打工的路上逼。见得把养猪议案否决,带了些馒头和水,开着拖拉机咚咚去地里了。
张子曰心里凉了一阵,一咬牙,终下定决心。
见得二老出门,忙起了床,最近太过于颓废,已有几天没洗澡,身上有点粘,有点馊了。
有热水器,他也不用,就用冷水洗了个澡,把油乎乎的头发洗了几遍
经得冷水一冲,脑子有点清醒。
从七月毕业,到现在,就在家吃了这几个月闲饭,受得几个月闲气,经得这一波婀娜世态,让他明白,自己的世界谁也扛不了。
如果你的腰板不硬,不要指望别人扶。
是谁曾经说过,要让自己吃软饭到老?
哪个人呢?
他想明白了,养猪这事先搁起,他要花些时间,去寻那个许诺让自己吃软饭的妞,要当面问一问:若是这一生,自己做牛做马,也不让她吃苦,让她吃软饭,能否把爱继续?
大学相爱四年,当时只是觉得有些腻歪的日子,而如今有些刻骨铭心,他只想再寻她三年,不管找到找不到,也要对那四年,对自己的心有个交待。
心不安,那段情何以安放?
张子曰对着镜,细看镜中人,有些心疼,还是那个白面书生,温文而雅的自己吗?常用的胡子刀已不足以刮这么长乱的胡子,工程有点大,拿剪刀剪了,再刮了遍。
又看镜子,颓废伴随苍桑而去,脸色虽是苍白,但刮过胡子留下的青黑,显着阳性之刚。
还是一个大好男儿,张子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挥了挥拳头,给自己加油。
当人生在没有人喝彩中前行时,要学会给自己加油!!
准备简装而行,收拾几件衣服和必需品,装进背包里。又去父母屋里,翻了旧衣服柜子,从一个旧破毛衣袖子里翻出一沓子钱来,简单数了下,有五千多。
也不好意思把事做绝,张子曰取了两千块。
找了只笔和纸,写了句话:儿心已决,此去勿念。二老早做打算,二胎政策已放开,若是能生,再生个。
想想,这也有点太残忍,万一二老受不了打击,有个三长两短,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再说老两口五十多的人,加在一起一百多,想再生个二胎,也有点难度,估记比自己养猪创业哄动全国,让总理接待要难。
于是把那个纸条烧了,又写了条:儿痛思悔过,决定发奋图强,前去打工,事业无成决不回家。
写好后,压在桌子上。
然后把老家这帮子熟人,都从手机里拉黑,觉得还是不保险,于是把手机卡也抠了,亏是前一段时间又弄了流量卡,卡号自己都不知道。
背了包,他在院里转了圈,有些伤感,此去他乡,归时无期。又进屋,把昨晚那盘子月饼用个袋子装了,放进包里。
那是妈妈端来的。
临走,又折了枝桂花。
此去,青城山。
小白最后给自己发的信息,就是青城山的图片,是否有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