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熊熊燃烧。“我们今天在这里休息。”阿里宣布:“明天出发,去逃亡者走廊。”
众人默默无语,只有库小声发着牢骚:“父神在上,这得多花一倍的时间!”他狠狠的吐出草根,“那些该死的西格玛黑狗!”
“够了。”阿里打断游荡者的抱怨,警告的投去一瞥,男人继续说道:“风暴正在远离我们,接下来的旅途会轻松一些。”
“请稍等。”夏仲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这倦意似乎已深入到年轻人的骨髓。大家扭过头看他,法师学徒闭着眼睛,两只修长的手不断做出各种复杂的手势,金色的星光从指缝泻出,“安眠!”
那星光自法师学徒的手飞快冲出,金光很快便铺满荒野,但一瞬过后,这光芒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晚安。”夏仲脸色苍白,他咳嗽了一声,摇晃着站起来,推开希拉扶过来的手。“下面的拜托了。”他扭头对学徒长说,“亚卡拉,别浪费太多时间。”
“怎么会?”亚卡拉笑笑,“你去休息吧,”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尖冒出幽蓝的光芒,学徒长盯着同伴单薄的背影喃喃自语:“不过是个小问题。”
牧师站了起来,篝火将她美丽的脸庞映得通红。“你打算怎么做?”她问道,对法师的力量感到惊讶,“你也会像他那样么?”安娜拢了拢鬓角散乱的金发,女孩子的神色中带着惊异,“这是赛普西雅的力量么?”
“一部分,”亚卡拉从容地回答,他从腰间的材料袋中抓出一把银粉,看着那些粉末从指缝中漏下,立刻被夜风吹得无影无踪。“仅仅是一部分。”学徒长闭上眼睛,张开手掌,掌中最后的银粉也被风卷走,“崔亚思的祝福。”他轻声说,带着法术力量的声音平淡而自信,“陷入深眠。”
一阵无形的风拂过荒原,似乎银光闪烁,再看时却仍旧一片深沉的黑暗。
“结束了?”阿里摸着后脑勺,他和希拉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怀疑,“我的意思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亚卡拉停下脚步,“已经完成了。他们和我们都将睡一场好觉。”年轻人摊摊手,“我只是负责将剩下的工作完成而已。”他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些别的情绪,但学徒长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他是赛普西雅的宠儿,只是这样。”
“不管如何,小心无大错。”尤里克倒提着他的单手斧走过来,“我们依然需要守夜。”这个荷尔巨汉刚刚将营地周围巡视完毕,“不过,确实,”他清了清嗓子,“一切都很好。”
“说得没错。”阿里点点头,他不远处的亚卡拉耸耸肩,返身走进帐篷。“但愿一切平安。”
游荡者在夜色中露出身影,“神奇的法术。”他评论道,一边凑近篝火,搓着手掌,“我感觉不到黑狗的气息,”库笑着说,很满意目前的情况,“这意味着我们能睡上一场好觉。”
“真不可思议。”牧师低语道,几个人一起看向法师学徒们的帐篷,再回过头。女孩摆摆手,含糊地说道:“我是说,全部。”
接下来的旅途好了很多。不再下雨,道路干爽,而天空终于露出了清淡的蓝色,糟糕的天气暂时离开了他们。荒原夏末的景色让两个年轻的法师学徒惊叹,对他们来说,荒原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即使是整整在荒原呆上十年的夏仲·安博亦不能例外。
“我们会一直向南,再次穿过卡西亚黑森林。”阿里指着地图向亚卡拉解释道,“黑狗熟悉卡西亚的一切,我们得尽量避免进入森林太深。”
亚卡拉不解的眨眨眼睛。“我们之前已经进入了森林。”他的手指滑向地图上的某一点,“并且在里面呆了不算短的时间。”
“是的。”阿里承认道,“但我们别无选择,裘德尔斯封锁了那里,部族派出的其他队伍都被他们截住了。”他不自觉的摇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我们是最后一支。”
天空澄澈透明,蓝色薄薄的撒上均匀的一层,风信子和醋酸花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原本荒原上整个夏季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但现在只能看见这些植物枯萎无力的低垂着,枝叶早已失去了苍翠,只留下灰白的颜色。
“那是什么草?”牧师骑在角马上,好奇的指着不远处一支随风摇曳的枯草,它的顶端宛如一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朔风掠过,圆球便散开,乘着风四处飞散。
“哦,那是忧草。”尤里克拍拍角马,马儿打个响鼻,小跑着过去。荷尔男人摘下一朵,递给跟着过来的牧师,“在荷尔人看来,那是离别之草。”
“为什么?”牧师在荷尔战士的指点下向忧草呼地吹出一口,绒球立刻四散开,卷进了风中。
“因为它意味着孩子已经成熟,可以离开部族的护翼。”夏仲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来,“是伤感而骄傲的花朵。”
安娜不再说话,只是以忧伤而怀念的神情看着散在风里的忧草。
“蒲公英……”夏仲在心里默念,“漫山遍野的蒲公英……”法师学徒将衣襟拉紧,却忍不住抬起头,银蓝的天空下,随风飘荡的蒲公英飞散在广阔的荒原上,只是片刻时间,便再也找不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