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过分了!”
阜成门大街的一处巷口,带着方笠的杨信,看着前方两个背影自言自语着。
后者正在贴大字报。
尽管这时候已经入夜,而且天上正下着小雨,但借助不远处一座酒楼的灯光,杨信仍然能够分辨出大字报上的字迹。而这份大字报内容就更加露骨,什么出则同车,什么私室同处,什么夜宿其家,总之全是此类明显意有所指的内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方汀兰和汪汪,但却用隐晦的词语,让看的人往方家庄和蓟辽总督两家联想。
不得不说写这东西的绝对是老手,放现代也能混个公知大什么的,就连郑贵妃都没跑得了,只是更加隐晦而已,但仍旧能够让人隐隐约约猜到。
这的确很过分了。
杨信并不在乎和他们斗,他也不在乎什么大字报,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这种初级的手段最多也就是让他一笑,再说京城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但祸及无辜的女人就过分了。
哪怕他对方汀兰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对汪汪更是纯洁的,但这种通过抹黑他们之间关系,在民间吸引眼球的手段还是太下作了。尤其是俩人还都算大家闺秀,汪汪这次进京更是为了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这一闹基本上就别想了。
那两人迅速贴完,然后看了看不远处一队巡逻的士兵。
这些是巡捕营的。
两人赶紧转身走向这边,杨信迅速躲进了黑影中,两人毫无察觉地从他面前走过,杨信紧接着跟上,很快离开酒楼灯光范围,那两人点亮灯笼在细雨中继续向前。他们在街巷间曲折地拐着,走了十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处门前,叫开门走了进去,那门随即关上,后面杨信以最快速度爬上路边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继续看着他们手中的灯笼移动。这是一处普通的三进宅子,那灯笼的亮光径直走向二进的正房然后熄灭在门前。杨信随即跳下去,助跑几下纵身跃起,半空中一踩拴马石顶端,然后第二次跃起转眼到了八字影壁上,踏着八字影壁顶的瓦片上了倒座房的屋顶。
下面两只狗狗警惕地昂起头。
紧接着它们就找到了杨信,然后这两只细犬狂吠。
门房立刻出来看了看,杨信迅速隐入门楼与倒座房衔接处的黑暗中,那门房没看见异常,又特意开门向外面望了望,见确定没有异常,回去对着两只狗狗骂了一句,紧接着又回到了自己的门房。
杨信立刻掏出拌一大堆某知名品牌植物花朵的牛肝团子,径直扔到了两只狂吠的细犬面前,后者低头嗅着美食,没什么狗狗能够抵挡肝的诱惑,尤其还是牛肝。最终它们还是背叛了它们的职责,低下头开心地大吃起来,杨信继续缩在黑影中静静等待,很快两只细犬药力发作,就开始撑不住了,同时趴下进入自我的世界,完全无视了正在潜入的宿敌
这就是上次那两只。
门房依然毫无察觉,毕竟它俩只是有点不正常而已。
屋顶上杨信就跟一只野猫般弓着腰,悄无声息地到了里面一棵树下,估算距离后解下腰间绳索抛出,飞虎爪迅速缠在树杈间。
杨信抓住绳索纵身跃下。
但他没落地,荡下去之后直接爬到了树上,解开绳索后对着附近的另一棵树同样甩出,而这棵树的枝杈压在院墙上,杨信迅速上了院墙,小心翼翼地踩着墙顶瓦片,恍如走钢丝般到了尽头,然后上了厢房的屋顶继续走到尽头。
这时候正房门开了。
杨信迅速趴下,紧贴屋脊把高度降到最低。
“王公子留步!”
一个中年文人向王公子拱手说道。
“汪兄,这次可多亏你啊,要不然兄弟这口气还真就出不了!”
王公子笑着说。
“用不了多久了,明天薛御史就会上奏陛下明示如何处置那贼人,奏折不出意外会留中的,咱们再继续,那时候杨御史会找左光斗,左光斗此人还是嫉恶如仇的,他在都察院可称得上一呼百应,由他带领御史联名上奏。咱们这一次不光是给你出气,也要给令尊以及上次京察遭奸党迫害的所有贤臣出出这口气,郑贵妃,方阁老不是包庇这个贼人吗?那就看他们如何应对这么多御史的联名上奏了,就算扳不倒他们,也得让他们好好出个丑,法场上刀砍这贼人的头,那巴掌可打在他们脸上!”
汪兄笑着说道。
“恐怕明天早晨,方家的名声就已经臭了,前有方世鸿杀害妓女,后有方七小姐闺中养男人,还养了个在逃的杀人犯,方家家风堪忧啊!”
王公子开心地说。
屋顶上杨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找到幕后黑手了。
不过他并没动。
他就像屋顶上长出的疖子般,趴在那里保持形状,看着下面的王公子把汪兄送走然后回来,在一个俏佳人的笑声中,搂住她进了房,小丫鬟关上房门,没过多久里面传出快乐的声音。杨信依然没动,他趴在那里一边听着一边悠然地看着下面,迅速摸清了院内情况,他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午夜。这时候雨也越下越大已经变成暴雨了,整个院內更是一片漆黑,他这才活动一下手脚,伴着雷声跳了下去。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头套,把整个脑袋都罩住,再重新戴上方笠,站在正房门前等待,头顶闪电划破夜空,下一刻炸雷响起,杨信右脚瞬间踹出,房门猛然向后推开
客厅空荡荡。
杨信径直转入内室。
就在他进门瞬间,小丫鬟睡眼惺忪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