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人民不敢接侄女的话头儿。直到他坐在了会议室的首席,脸上的火热才有些消退。
他扫视了一眼下面的镇政府班子,发现竟然还有人没来,有些不悦。
李小最是擅长察言观色,一见温人民露出不悦的神色,阴阳怪气道:“咱白泥镇的屠镇长整日心系人民,这会还不知道在哪跑呢。”
温人民一听此言,再次尴尬,什么叫心系人民,没看到他牌子上写着温人民吗?他就不能说心系民生?这都是小事。他脸沉如水,看看跳动的表针,“给他打电话!”
这可以是说是严重的警告了,在上级巡视组巡视的时候,明发了开会的通知,镇长带头不来?是觉得天高皇帝远,还是做贼心虚?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正这时,会议室的门嘎的推开,一脸风尘色的屠镇长迈入会议室,他声音响亮刚硬如他的人似出鞘利剑,但下一秒,屠何钊和温人民大眼瞪小眼。任是如何钢铁直男,此时也软了。
温人民默了一下,想起刚才离开屠何钊家屠何钊说的家里没车和一会有事的事,对他点了点头,道:“屠镇长既然来了,赶快坐吧!”
李小故意逞能道:“屠镇长好大的官威啊,市纪高官来你也敢最后一个来?”
蔡卫国对李小投以赞扬的眼色,心想有李小这得意助手,一定让屠何钊今天吃不了兜着走。最好让他受到个处分什么的,如果能让屠何钊一撸到底,那就爽到天上了。
温人民冷冷看了一眼李小,越发觉得这副镇长有问题,如果刚才他没有去屠何钊的家看一眼那他一定会觉得屠何钊作风有问题!可是他看了之后发现,这样清贫的镇长没得说,再想想作为镇长儿子的屠武爵被自己的侄女整的那么惨,对了,昨天屠武爵穿的衣服也寻常,更没有一点官家子弟的纨绔气息,他很欣赏。
李小被温人民一看看得亡魂皆冒,不明白市纪高官为啥警告自己,难道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我来白泥镇,为什么事你们心里也清楚,不用我多说。至于为何是我,而不是教育局的那一帮人,是因为有人举报。”温人民半真半假地说道,却没想到这举报两字没把心怀鬼胎的人吓尿。
“废话不多说,白泥镇的情况我不是太了解,屠镇长你做下汇报吧。”
蔡书记有点懵逼,这就把他这个白泥镇的一把手给空过去了?该不会是屠何钊这瘪犊子举报的自己吧?要不这屠何钊才空降白泥镇屁都不了解,哪轮到他汇报情况啊!蔡卫国感觉如坐针毡,偏偏此时不能有任何动作,不服憋着。
“我自上任以来,去了白泥镇几乎所有地方。书记你也知道,咱白泥镇是咱市最贫困的镇,几乎财政就靠着吃国家补贴。”
屠何钊的声音略显雄浑阴沉,温人民听着点了点头,他兼任东州市副市长,对白泥镇是有一定了解的。
“南边是难以种植的盐碱滩涂,遍是大片的芦苇,占据全镇百分之六十的土地,但只生活着千分之十七的人口,这些人在全镇中也基本属于最贫困的一类,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因贫困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比如:环境恶劣引发的疾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风湿和关节痛。还有那也是心脏病的高发区,我走访了几乎全部生活在那儿的家庭,他们几乎都是以滩涂地的鱼为食,几乎除了鱼以外也负担不起其他任何食物。我这儿有记载谈话的笔记本还有照片。”
蔡卫国在屠何钊换气的时候冷冷道:“屠镇长,温书记来不是听你诉苦的,我们要相信人定胜天。”
温人民没有说话,他是顺着国道过来,也是顺着国道走,根本不会去连路都没有的镇南,而手下也不会专门对他做此汇报,现在他听到屠何钊的话,眉间压下一抹阴云,十分动容。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看到的贫穷只是表面的贫穷,而那些看不到的贫穷,才是真贫穷。
温人民揉了揉眉心,道:“屠镇长继续说,我听着。”
蔡卫国见温人民神色不好,对屠何钊连使眼色,低声道:“屠何钊同志,上级可不是来这儿听你哭穷的。”
屠何钊仿佛没听到,继续道:“再说说北区。温书记应该知道,镇上唯一的公路是从镇中穿过,镇北也是没有公路的……”
蔡卫国猛一拍桌子,“屠何钊!你够了!”
温人民淡淡道:“屠镇长你说说镇里的财政吧。”
屠何钊没有强求,点了点头,“镇里的财政工作我并不清楚,一向是由蔡书记和李副镇长负责,我大致看了一下,蔡书记和李副镇长的工作十分认真细心一丝不苟。”
蔡卫国和李小有些疑惑,按着他们和屠镇长针尖对麦芒的架势,这家伙咋突然对他们说好话了?该不会是这家伙是个糊涂蛋吧?不过转念一想屠何钊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说不定真是个啥也不会的大老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