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狐疑地看着黑衣男,“从我告诉你我姓顾的时候,你情绪就不对了,总不能因为同一个姓就让你如此失控吧?还是一个——远亲!”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黑衣男眸子敛了敛,唇角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俩长得挺像的,我还以为她死而复生了。“
海兰珠丹唇微张,脚步没有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节哀。”
黑衣男沉默不语,侧过身去,盯着庭院一角的水缸碎片,眉间笼着一团凛冽之气。
海兰珠却是没有心情欣赏这残败诡异的院落,见黑衣男盯着水缸碎片发起了呆,不禁有些气结,“我说,您到底为何掳我啊?总不可能是您走在路上,然后发现了我和您故人相貌相似,就掳了我吧?”
黑衣男没有理她,海兰珠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双手不耐烦地绞着衣袍,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黑衣男却突然点了点头,“是的。”
“啊?”海兰珠目瞪口呆,“我坐在车里你怎么看到的?“
“你不是拉开车帘了吗?”
“噢,也是……诶,不对,你耍我,你都知道我服侍努尔哈赤,一看就是计划已久的,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偶然看到我就动了劫持之念!”
“我从来没说过你在服侍努尔哈赤,这是你自己说的。”
海兰珠脸一皱,叹道:“哎,咱别弯弯绕绕了,你就直说,你要怎样处置我吧!”
黑衣男顿了顿,才沉沉说道:“受人所托,救你出宫。”
海兰珠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有意思,摆着一副冷面,偏爱编故事逗她!
她统共认识不了几个人,谁那么好心啊?
“你这句话是真?”
“信不信,随你。”
“你……”海兰珠撇了撇嘴,还不是他自个儿老说谎蒙她!
“他是谁?”
“木坤。”
“什么?”海兰珠惊谔地瞪大了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座城外的小院,熊熊大火辉映着月色,浓烟呛得人咳嗽流泪,她终究死里逃生,不知道那哑仆阿岐可有落难,木坤回来时看到一片废墟又是作何感想?
海兰珠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直在找她,还托人救她出来!木坤和她不过相识几日,就如此仗义相助!海兰珠心中感激,乌黑的眼里浮上一丝笑意。
“那他现在何处?”
“他外出办事,过几日才回来。”
“噢,那,先向大侠道个谢!”海兰珠拱了拱手,“谢谢你救我出宫,言语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海兰珠眉眼半弯,心里一阵畅快,她终于飞出了那牢笼,获得了自由,这里没有阿巴亥,没有努尔哈赤,从此以后,她再不用战战兢兢的生活了。
海兰珠眉目一转,落在黑衣男那冷面上,“敢问大侠怎么称呼?”
黑衣男侧过头来,见她笑语盈盈,星眸里潋滟光华,璀璨耀目,不禁紧握住双拳,心里一阵发紧一阵发潮。
他微微蹙眉,强迫自己敛下眸子,也敛下了那烦躁不安的情绪,“你先暂时住这儿吧。”
“什么?住这里?”海兰珠不可置信得看着黑衣男,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他回避她的问题这件事了。
“怎么,不行?”
海兰珠对上黑衣男冷冷的眼眸,他的目光压迫感十足,有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海兰珠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大侠恩情,无以为报,唯感念于心,如今不敢再添麻烦,不如就此别过!”
“如今你身无分文,要往何处安身?”
“我……”海兰珠咬了咬唇,“总有办法的,我可以先去寺庙里,然后再找一个活儿,自力更生。”
黑衣男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冷哼道:“我劝姑娘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别害了自己!”
海兰珠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不自在地篡紧了手指。
“等你见了木坤,再行打算吧。”
海兰珠点了点头,“好吧。”她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外面并不太平,她一个年轻女人孤身在外确是不太安全,还是等木坤回来再做安排吧。
可……海兰珠皱了皱眉,她总是要出去赚钱生活的,可在古代,这女子除了做丫鬟、相夫教子还能做什么?
海兰珠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噫,想到了——三姑六婆!也就是尼姑、道姑、卦姑、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海兰珠挨个过了一遍,依着她的三观和能力细细排除,最后一个不剩。
海兰珠扯了扯嘴角,压下沮丧的情绪,安慰自己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即使这里男尊女卑,狼烟四起……
“咳咳。”黑衣男见她眼神散漫,沉声咳了咳。
海兰珠收回思绪,抬眼环视这院子,疑惑道:“这院子的主人呢?”
“死了。”
“啊?”海兰珠往后跌了两步,直直撞在廊柱上,沾了一背的灰尘。
“这周围有一大片空宅院,人都死光了。”黑衣男眉眼冷峻,声音寒如冰雪。
一阵穿堂风吹过庭院,落叶在地上悠悠打着转,风声萧萧,枯叶沙沙,似有残旧的琴弦被拨响,呜呜咽咽,诡异而凄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