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殿下,子环敬你一杯。”沈子环优雅的姿态,拖着长裙,穿过人群,拿着酒杯走到陈奕的面前,笑着说道,她的笑容好像娇嫩着可以滴出水。
陈奕波澜不惊,也举起杯子点头示意,喝下杯里的酒,并无多言。
说起他们的情谊,还得追溯到许多年以前,那时皇宫设宴,沈家夫妇带领女儿参加宴席。在众皇子中,沈子环独独被陈奕所吸引。她永远记得那日温柔的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他深邃的眼睛宁静地注视前方。他是那样的安静,却有无法被人忽略气场,吸引着她去探究。
自那日起,陈奕这个名字,这个身影便住进她心里深深的角落,每每父亲议事,她总偷偷地躲在门边听,希望可以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与他有关的事。这一切轻而易举的被沈长卿夫妇知晓,虽然他们更希望女儿嫁给一位得势皇子或者高官贵族,但做父母的哪里能够受得住女儿的泪水,于是只好答应。
后来沈长卿平复南方叛乱有功,皇上许他奖赏,他便提议希望与皇家联姻。皇上也十分乐意,柳贵妃又在一旁进言,所以皇上本打算将沈家之女嫁与三皇子做侧妃,但被沈将军拒绝,说沈家之女只愿做正室,不愿为侧妃。皇上顿时感到为难,已经成年的皇子皆有正妻,且都是贵族之女,得罪哪个都不行。沈长卿稍稍提醒,说还有一位已成年的皇子远在北疆。皇上这才想起,既然沈将军都开口,他自然也同意。此事很快就传到北疆,陈奕听闻略微皱起眉头,不过,当时他以沈子环年纪太小,自己常年驻守边境为由拖延婚事。如今沈子环也已经亭亭玉立到了待嫁年纪,而陈奕也被召唤入京,这场婚事看来就要临近。大家也就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等待一场喜宴的到来。
“奕哥哥居北疆数年,据说北疆之地遍是野狼畜生,狂风沙土呼啸,不知是否。”子环努力地找话题。
“是。”陈奕冷淡地说。
“北漠之人都.....”子环没有被他的冷淡态度所退去,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
“平王殿下快过来,顾诺想和你切磋棋艺。”关键时刻还是吴过出面解救。陈奕听闻迫不及待地起身,向子环点头示意后走过去,留下一脸怨气的子环恶狠狠地瞪着吴过。
吴过感受到深深地怨念,讪讪地笑:“沈小姐,要不也一起去?”
沈子环哼了一声气愤地离开。
吴过心里想,待会一定要让平王好好补偿自己,这个眼神实在太有杀气。
太子与三殿下围着顾国公和几位大人相聊不下。
“姑父,您应该也略有所闻,柳大人与宋大人向父皇进言说要进行农田税收改革,您对此事有何高见?”太子终于说出此次参加宴会的目的,柳易与宋连向皇上进谏改革赋税之事,让他和母家金氏有些紧张。虽然他也知晓父皇不会轻易答应此事,毕竟涉及国家根基,但此次改革的内容似乎得到父皇的赞同。因此太子一时担忧父皇会不会有所动摇,便借此机会私下向这些朝中大臣探探口风。
顾国公在朝堂当中没有结党营私加入哪一党派,同时工作能力也很强,所以深得陛下的重用,而他也是一位知进退之人,经过二十多年的官场沉浮,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多言都拿捏得当。他摸摸下巴的胡子,微微一笑,“皇上深明大义,关怀百姓,农田税收改革之事皇上自有判断,在下没有什么看法。”
太子有些心急,但也习惯他一向不明了的态度,冷笑,“姑父可真置身事外。”
一旁的陈康用敏锐的双眼,看着周围的大臣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肯多言。
“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热闹?太子姑姑有几句话要和你与太子妃单独说说,快过来。”顾夫人及时出现解围,她拉着太子的手,向远处召唤太子妃,“姑姑许久未见你们,想要与你们单独聚聚,唠唠家常。”
太子也不好推脱,不明就里的太子妃也忙赶了过来,而诗孺人也用尖锐的双眼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他们三人找了一处僻静席位,顾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太子真是长大了,想当年我将你抱在怀里时你还是不会说话的婴儿呢。还有太子妃,当时你们大婚的场景姑姑还历历在目,转眼都过了几年?”
“回,姑姑,已经三年有余。”许沁从小出生贵族,言行举止也十分得体,但她双目中的伶俐透露出她是一位有主见,有见解之人。
“是吗?时光荏苒,你们什么时候让姑姑抱上小世子啊。”
太子听到此话微微蹙眉,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知晓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并没有众人看到的美好。
许沁却大方的笑,“姑姑别急,都说好事多磨,对吧。”她与太子对视一笑。
太子有些愣住,这是他多久以来才看到她这一抹笑容,要说容貌,许沁远远在那诗孺人之上,但或许他们是天生的冤家,只要一见面必定吵架,不欢而散,谁都执拗,不肯低头。于是两人关系越离越远,两人的情谊也越来越被磨得淡泊。
太子伸手将许沁的手握住,也回了一个笑容。只不过俩人的笑容,谁真心,谁假意也只有本人知晓。
而大殿中的另一侧,朝歌不时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沈长卿,他与周围的人相聊甚欢,大笑,喝酒,没有一丝的不悦。他忘了他曾经的妻儿,忘了千里之外妻子的坟上长满杂草,冷风呼啸,孤独安静地永远沉睡着。
在这个充满欢笑和歌舞的宴席上,大家的脸上全洋溢着笑容,不管是伪装,还是真实,都是那么的热闹。而朝歌似乎已经习惯了安静,像在南山上,或者在影山庄,一切都是十分寂静而干净。现在这种热闹亦嘈杂,让她心里难受,满满的思念涌上心头,堵在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此刻她无比的想念娘、朗儿、师父、还有他。
她起身,向他们说道:“我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