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儿心中说:“我极不愿意死!无论是死是活,我都不甘心!一定要报仇!我爹被马踩死,这仇非报不可!要把韩大雕和铁夹夹,非除掉不可!要是我报不了仇,苍天有眼,韩大雕、铁夹夹、牛屎脸丑巫师,一定要遭恶报!”
童女“浮萍叶边”,竟像浮萍那样叶面朝天。“我希望天公忽然打下大炸雷,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目送我们去死,觉得开心的人没有恻隐之心的人也同我们一起打死。
嗨!说也奇怪,少浮萍叶边这样幻想着,只见天上一卷并不起眼的乌云,在昏乱地旋转,痛苦地翻腾,仿佛它也在死亡边沿,失望地挣扎,那样无可奈何地直观人间的胡作非为:将童女们毫无任何意义、毫无任何价值地处死,造成永远的悲剧。
忽然打了一个“干闪”。华堂人俗语即听不见声音的闪电,俗称“打干闪”,又叫“哑雷”。泪珠儿心声:“那是老天眨眼”
不一会儿,又是一个“老天眨眼”……那“老天眨眼”不是一下两下,而是越眨越多。许多弯曲亮线在天空,此起彼伏。
片刻间,本来是红糊糊的太阳,也好像怕看童女们被活埋似的,躲藏起来了……而老天眨眼,连续不断:闪闪发光。
那片乌云像一抹无形的染料,很快地浸染开去,不多一会,整个“老天爷”都布满了乌云。浓浓的乌云像要垮下来似的。
乌云连成“半干田”一样污黑的整块,天色变得昏暗,离地面越来越近。
童女韭菜根心中说:“老天你垮下来,阻止这些人吧!”
“老天眨眼”连续进行。不见眼睛,却有弯曲的线在云中忽亮忽灭。
人们来不及看,一个耀眼的、从天到地闪现一道树根似的白光裂缝。
闪光未消失,“咔嚓……”有如“斩地”的一声惊雷,直劈而下。
大地被“擂击”得打颤抖,仿佛平铺“绷直”的布,瑟瑟摇动。
浮萍叶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喊:
“雷神爷!打死那个老巫师!打死那个禽兽韩大雕!”
浮萍叶边听出:是前面的蒲耳草杆在切齿地呼喊,可惜声音太小。不禁自己也喊:“打死禽兽韩大雕!”
后面的淡竹叶尖也喊:“打死禽兽韩大雕!打死禽兽韩大雕!”
泪珠儿极力高声:“打死禽兽韩大雕!打死禽兽韩大雕!”
童女们都呐喊了起来:“打死禽兽韩大雕!打死禽兽韩大雕!”
遗憾的是:因这久以来哭泣过度,个个的声音都沙哑了,造成不成声势。
“咔嚓……”又是一个耀眼的闪电和惊雷,有如从天上摔下一个巨大的重物,狠狠砸在地上,震得大地隆隆滚动。
“轰隆隆……”雷霆万钧的轰雷,一个接着一个,摇颤山岳,擂动地府,震慑人心。
“刷刷……”雨来了,如筛豆,如珠帘,如倾盆,如瀑布……顷刻间,成了水的世界。
怒吼的雨声压过了锣鼓声,压下了鞭炮声。
两“岸”的人们如受惊的老鼠和蟑螂,顷刻间:抱头鼠窜踏稀泥,慌不择路各东西。只说送葬吃酒宴,谁知成为落汤鸡。
四尊巨大“神”,正运行到名为“过山坳”的坡顶,裱糊的纸霎时间被暴雨冲击殆尽。只剩下骷髅般的“竹扎框架”。
“咔嚓!”一条从天而降的火绳,通到坡顶“打路神”框架上。
那“打路神”框架顿时如一缕松散的干燥棉花着火,轰然化为灰烬。
下面的八个抬杠夫,被“雷击”得一遍喊叫。
其余三尊“神”骨架,也被雷霆的冲击波摧倒。
抬丧架的,拉巨绋的,以及韩家男孝子们,被冲击得东倒西歪,躺在暴雨泥浆地上。
白老虎们像承受暴雨扫射已死的白老鼠,爬着不动。
此时,“丧架”距离坡顶还有二、三十米,坡度并不算陡。
外地人若是遇此情况,可以停下来,待雷雨过了再走。但铁梁是按“雷打不变”的规矩:“沿途不能停丧”。
因为人们传说:如果停下来,此地的土地神,就抵挡不住孤魂野鬼们来抢劫“阴间”韩老婆子和她的财产。
而且,土地神就要向韩老婆子收取高额的“抵挡孤魂野鬼费”,“在此停丧的管理费”,“未经允许停丧罚款”,“土地神为此事的劳心费”,“土地因此多承受重力的下压费”,“土地因此多被污染的增加费”,“土地被雷击的精神损失费”……还有“地皮税”、“影响植物休息罚款”,“人们在此多呼吸空气费”,以及“我暂时没有想到的:预支押金”,等等。统称为“百种停丧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