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轰隆隆地停在了避难所的入口。
“你们是哪个中队的?”
“守备军第三支队。”
“有伤员么?”
“有。一个青年女性。”
“孩子安全吗?”
“安全。”
“好。担架队。”
担架队的急救医生马上和军医交接伤员。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处于深度昏迷,没有明显外伤。”
“检查过内出血没?”
“胸腔腹腔都没有出血点,脑部水肿,原因不明。”
“知道了。送神经外科,13区,把报告给诺维斯博士。”
接应医生和军医对话完把艾米拉推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悲伤就像一池清水,总要有溢出的时候。艾米拉消失的那一刻,成了十三班所有同学感情的宣泄点。
哭喊声堵住了整个巷道出口,愤怒憋在里面,劫后余生的喜悦传不出去。
“老师!”一声声呐喊稚嫩而无助。
人总是要死的,或重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总之是不能比鸿毛还轻的,就算不死也不能轻于鸿毛。艾米拉肯定是重于泰山的,即便不死也是重于泰山的。所有人都希望她不死,她不该死。对于她的学生来说,她不能死。
甬道的顶灯一盏接一盏,却还是显得有些昏暗。远远的出口显得那么明亮。
艾米拉躺在担架上,她静静地闭着眼睛。
消毒水的味道,纷乱的呐喊声,一块块用复合板隔离出的场地和单间。这里有人活了下来,也有人死去。
抬着担架的医生路过一张临时的手术台,手术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滋。一股鲜血滋出落在他的白大褂上。
他没停,朝着13区和他的同伴们奔跑着。他耳边依旧响着那些孩子们的哭喊声。他知道担架上的女人对他们很重要,他想和死神搏一搏。
砰砰砰。一扇扇门打开又关上。
“诺维斯博士,这个女人是一名教师。无明显外伤,内藏一切正常。大脑水肿,疑似头部遭受撞击,心率不齐,阶段性休克。”
“马上进行脱水治疗,开颅减压。十五分钟后准备手术。”
说完诺维斯博士又去另一个病床巡视。
嘭。13区的大门又被一张担架撞开了。
嘀嘀嘀。
呼,呲。
一间干净的病房里躺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她有两个可爱的小角。
呼吸机总是能把生命体现的非常坚强。她本身就是一名文静而又坚强的少女,那个喜欢抱着一本书静静坐在湖边的妮可茨坝瑟。
法布尔静静地站在病房外,身边还有莎莉。他当然会在,他是特一班的班主任。在爆炸的第一时间他飞奔在山路上,少女受伤是他的失职。
刚刚见过卉卉的博赛也在。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亲妹妹,是伊沃族的掌上明珠,是星盟的小郡主。他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失职的混蛋,“法布尔,我的父亲会知道一切。你会付出代价的。”
法布尔沉默不语,他清楚自己是一个混蛋。此刻他是一个厌世者,他憎恨世界甚于憎恨自己。
边上的父母吵闹着,他们为了观看自己的儿子的毕业表演来到了皇家学院,却不知为何此时变成了热油与沸水。
“尊敬的各位师生,灾难面前我们携手与共,为了生者平安,为了逝者安息。四月十五日晚,卉卉同学将携手摇滚部与声乐部举办篝火晚会。让音乐化作止痛针,化作明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播音部为您播送。”
赛博听到广播想起了卉卉的命令,演出还在继续,他们需要面前的两位主角上台表演。
“吁。”赛博呼出一口气,“莎莉姑姑,在明日的演出中,我作为演出方的代表希望您能上台致辞。”
“我?啊?前几天的那几个小记者是你们派来的?”
莎莉也是皇家学院的毕业生,她瞬间明白了赛博的身份。
“稍后我们会送来台本和致辞的演说稿,请您和法布尔老师好好准备。”说完赛博又心痛地看着窗子另一边沉睡中的妮可,想到接下来的准备工作和妹妹已经脱离危险的情况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法布尔”莎莉低声道。
“让他们放手去做吧,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法布尔一声叹息。
人们期盼黎明,朝阳却如血。
何哲睁开了困倦的双眼,这是他两年来养成的早起习惯。他窝在睡袋里不想动,双眼干涩,枕头上还留着昨夜的泪渍。
十三班的休息间很安静,他能听见有同学在睡梦中哭泣,就如自己一样。
他轻声地翻身试着让睡袋的摩擦声变得很小,却看见了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眼。是凯贝尔。
“你没睡么?”何哲低声问。
凯贝尔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很久。
“已经早上了,好好休息,晚上还有学姐举办的晚会。”何哲安慰地说。
凯贝尔想了想,点了点头。却没闭上双眼。
何哲张嘴刚要说什么。
凯贝尔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你知道1010有一个特指的意义是什么吗?少年人就像十点十分的太阳,在银河系,十点十分在钟表上是飞翔的羽翼。恶作剧社,是少年人放飞的理想。”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何哲愣住了。凯贝尔明显地交代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恶作剧社的一员。所以他知道1010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