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骂骂咧咧,顾清漪低头听训,自动过滤她的谩骂词汇,暗自学习,知道了要在垄沟中缓行,浇水要掬水轻洒而不是举桶倾倒……她的动作越来越来标准,妙心再也找不到斥责她的地方,只好骂她速度慢,“都一个时辰了,才浇两垄,你今晚想在这儿睡了是不?”
傍晚的余晖笼罩了后山的林地,拉长的树影丛丛叠生,在晚风中疏影横斜,张牙舞爪。慢慢的,夕阳浅淡的红色彻底被吞没,夜幕笼罩开始大地,而顾清漪,依旧在挑水。
春日轻薄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湿冷的寒气渗入身体,晚风萧瑟,顾清漪唇色发白,散乱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垂落在眼前,她却没有空去撩开,双手提着宛若千斤重的水桶,步履蹒跚地走向菜畦。
妙心吃了晚膳,又有了骂人的力气,看她走得比蜗牛还慢,竹棍啪的打在她手上,“快点!”
刺目的红痕立马浮现在手背,顾清漪手一抖,水桶哐啷地掉在地上,水花飞溅,妙心的衣裳立马就被溅湿,寒气入体,透彻冰凉,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你是死人啊,连桶水都提不好,还能有什么用。”
她扬起竹棍又要打,顾清漪狭长的凤眼突然瞪过来,带着冷冽的寒气和锐利,妙心忍不住心尖一颤,手中的动作僵住了,难以接受她从逆来顺受的小绵羊到吃人野兽的转变。
“你瞪什么瞪,眼神能吃人吗?吃了我啊!”
逆来顺受者,人恒欺之。
顾清漪夺过她手中的竹棍,狠狠地抽在妙心身上,“我是桃花庵居客,又不是卖身的奴婢,安敢欺我凌我?自食其力也罢,食不果腹也罢,我都是自由身,妙一若是看不惯我,尽管把我赶出去,我就不信了,天下之大,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