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半途哨马不绝。
鲍忠一方情况很不好。战至酣时主帅重伤不起士气大减阵脚一乱大败后就再没反胜过甚至昨日还折损了一名心腹大将周迁。
这种战役根本不适宜持久,董度下了死命令速战速决他率麾下将士乘胜围着东郊大营日夜猛攻若再继续这么下去,攻破大营也不会是多久的事。
这正中魏景之意,鲍军岌岌可危却勉强支撑的局面是最利于他的。否则韩熙也不会不作为。
急行军两天余抵达高陵,现距东郊大营已不足五十里。
“传令前军,绕道定乡与方县浦阴汇合。”
“传令张雍,青翟卫……”
疾行中,魏景一连串军令下,游刃有余。最后,他令王经等人:“汝等先护夫人往鹰嘴坡,需紧守夫人身侧不得轻离半步。此事要紧不容有失汝等必慎重行事!”
马上将进行一场恶战,魏景自然不惧只是他却不会继续将不擅武力的妻子放在军中。抵达高陵后先将她和季桓等人安置于隐蔽之处这是必行之事。
地点早就选好了,很隐蔽很安全,还能眺望到东郊大营,现在分开正是时候。
王经等随卫已卸下甲衣乔装妥当,闻言立即铿声领命:“若有失,标下提头来见!”
末了,魏景看向邵箐:“阿箐,你先与伯言一起过去,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他一身赤红铠甲,举止从容,声势赫赫,邵箐忙道:“好,你很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其余废话不必多说,她深吸一口气:“夫君此战必胜!”
“好!”
马背疾行,众军簇拥,并不适宜多多诉说担忧牵挂,魏景凝视她片刻,一颔首,目送王经等人趁着暮色悄悄护她和季桓等人离去。
……
鲍忠招的心腹县不止一个,平陶算是距离比较远的,哪怕魏景准备充足来了很快,也有浦阴、方县和新郑三县已领兵先到一步。
董度也不是没有哨马的,他甫察觉鲍忠竟悄悄召了援,怒骂一句后就了立即分兵一万先发制人。
三县合兵八千,对上一万郡兵虽兵力差不了多少。但三县不管是配合度还是战斗力比不上敌方,再加上郡兵军备配置要更精良一些,第一场交战后大败,目前正处于狼狈败退后束手无策的状态。
打,打不过不打吧,更不行,董度一胜,他们面临的就是大清洗。
魏景赶至的时机恰到好处,他军事眼光独到征战经验丰富,远不是寻常郡县武官可比拟的,盯着地形图听罢详细战况,立即手一点,选中东北方向一个马蹄口为破敌节点。
此处防守较薄弱,正好乘董军交战一日已人疲马乏,悄悄饶至此处突击,利用地形掩护,必能突破敌军包围圈进入东郊大营。
没错,魏景的下一步目标正是进入东郊大营。而对于其余三名县令而言,与大部队汇合肯定比在外孤军作战好太多了。当下拍板。
魏景随即排兵布阵。
行家一出手,便是有没有,他非常自然的,就成了四县合兵的主心骨。
分出兵卒扰乱敌军视线,四县合兵借着夜色遮掩,悄悄往东北而去。四县兵力足有一万余,有战损又互不相识,魏景下令,借着合军之时,青翟卫无声汇合进来。
……
夜色中,围着东郊大营的车轮战还在继续。
战了这么多天,军士们难免疲惫,又一轮替换的时间终于到了,鏖战中的兵卒悄悄松了口气,在鸣金声中顺着令旗指引方向,和甫休息过的同袍互换位置。
就在这个当口,东北忽一声金鼓大作,竟有一军潮水般涌出。此军前军极悍勇,尖刀一般刺入董军阵中。待惊诧的董度反应过来挥军合围,却是失了先机。
且此军凶悍实令人心惊胆战,尤其当先一骑赤甲青年将军,刀锋过处,所向披靡,很快就让他率军杀出一个缺口,与接应而出的鲍军汇合,潮水般涌进营门大开的东大营。
董度大惊失色:“此乃何人?竟如厮勇悍?”
暂时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至于魏景,早已顺利进去东大营,往鲍忠的病榻前去了。
……
“使君,你是不知,杨县勇悍当世罕见啊!又智勇双全,他一来,这援军终成气候,已杀了进来!”
说话的是鲍忠另一员大将范亚。开战到至他都没能睡个囫囵觉,尤其鲍忠重伤周迁战死,所有重担都压在他身上,饶是他体力再好也熬得眼睛发青深陷,布满血丝。
战况很不好,偏翘首期盼的援军一来就吃了个大败仗,他正心情沉重咬牙抵御敌军,谁知喜从天降,他忙不迭下令开营门,亲自率军接应魏景。
二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就简单交换了意见,范亚对魏景惊叹赞赏,一见鲍忠,立即激动地将方才情景道来,对魏景大夸特夸。
魏景道:“侥幸得胜,谈何智勇?”
他话罢,面带关切看向病榻上的鲍忠:“使君,你伤情如何了?可有大碍?”
没大碍是不可能的,鲍忠重伤发热,气息奄奄如今已不能起身。可惜战况愈发不容乐观,他不得不提着一口气强撑着。
见得魏景来,听得范亚的话,他虚弱睁开的眼眸陡放光亮:“……好,好!”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惜并不成功,魏景二人赶紧上前扶住。鲍忠重重喘着气,大力握住魏景的手:“子,子况,……诸事,恐怕要托于你手了。”
生死存亡关头,太需要一名智勇双全且强而有力的领导者了。范亚忠心,也善战,然他却是将才而非帅才,否则鲍忠也不需要死死强撑了。
但伤重如此,强撑也是撑不久的,在这个要紧关头,幸而来了一个魏景。
鲍忠当即下令取他印信来,交给魏景,让他暂代他行统帅一切权责,所发之令,如他亲发。
鲍忠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一口气泄去,立即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房中登时兵荒马乱,魏景命军医立即救治。
站起让出位置,他立在一侧垂眸看着,左手略略收紧,微微摩挲着刚到手的金印。
……
“主公,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窥了空档,韩熙悄悄问道。
是要设法立即击溃董军,还是徐徐图之?
魏景淡淡一笑:“不急。”
总要战几场,先震慑不熟悉他的人再说。
他掌了印,范亚有自知之明挺乐意的,但下面总少不了侧目和有微词的人。
很多时候,武将之间是看本事的,你有能耐我就服你,收拢了大部分人以后,剩下还不驯的即可借机除去。
……
数场大战后,鲍军完全止住颓势,再次与董军平分秋色,董军也没办法再围住东郊大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