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雁鸣颓然说:“一念之差,竟为宵小所乘。据传阴山赤身教有一种蚀功散,略有腐草味,中毒后内力尽失,如同常人……”
沙月桃不等他说完,便抢过话去:“两面仙姬于妙妙正在越虎庄内。”
宫雁鸣问:“什么于妙妙、越虎庄?”
沙月桃说:“于妙妙就是赤身教主,越虎庄就在这北边,离这儿不到十里。”
“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在越虎庄。”
“啊!”宫雁鸣大吃一惊:“月桃啊月桃,你怎么和东厂爪牙混到一起了?”
“我不知道什么东厂西厂的,是我师兄杨谋安排我来这里的。”
“杨谋并非善类,听说他早已作了朝廷鹰犬。”
“为朝廷效力何罪之有?我知道你嫉恨他。”
“月桃啊,我们都已是行将就木之年,为何还如此意气用事?我只问你,平生洁身自好,因何与宵小为伍?”
沙月桃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只帮了他一次忙。我看不惯裴岳那假仁假义的神气,也看不起齐凌云那目空一切的臭架子,所以帮他劫了齐凌云门人保的一趟镖,后来就打了一次仗,还败在一个后生小辈手里。”
“玉手钟馗?”
“谁知是不是他?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不到二十岁……”
宫雁鸣有点急躁的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帮杨谋劫镖?他劫镖干什么?他为何不自己去劫?”
沙月桃也有点不耐烦了:“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劫了就是劫了,我也不为银子不为钱,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为你,我还不帮他这个忙呢。”
“为我?”
“我身边没有人跑腿学舌,不容易去找你,他说他能帮忙,所以我就帮了他一点小忙。”
“找我做什么?”
“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当年杨谋说的那话是怎么回事?”
“杨谋说什么了?”
“他说你说的,宁可一生不娶,也决不娶我沙月桃。”
“啊!”宫雁鸣惊得大叫一声:“我几时说过这种混账话?我倒是对杨谋说过,我一生除非不娶,要娶就娶沙月桃。”
这回轮到沙月桃大声惊叫:“啊!你再说一遍。”
宫雁鸣一字一顿的说:“我一生除非不娶,要娶就娶沙月桃。”
沙月桃放声大哭起来:“想不到我沙月桃临死还能听到你这句话,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
忽然身边有人接话说:“你们死不了,至少还能作三十年好夫妻。”
宫雁鸣和沙月桃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问:“什么人?”
包世仇说:“月下老儿?”
沙月桃一回头,看清了包世仇的面目,惊诧地说:“你是玉手……”
底下两个字没说出来,被包世仇捏住下巴,硬往嘴里塞进一粒药丸。沙月桃不愧是老江湖,药一入口,立即叫出名来:
“九转回生丹?”
包世仇笑笑说:“你倒挺识货。”
沙月桃一把扯住包世仇的衣襟,大声问:“活报应高老爷子和你怎么称呼?”
又遇见一个知道师父姓高的人,包世仇奇异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姓高?”
沙月桃说:“他老人家是我远房的舅太爷爷。”
包世仇觉得这个怪癖自是的沙月桃忽然可爱起来了,一伸手把老姑娘拉起来,像对待小孩似的拍拍他后衣襟的土说:
“你舅太爷爷是我师父,论起来我得叫你外孙女,来,老外孙女,这还有一丸回生丹,你如果愿意嫁宫雁鸣这个傻瓜,就把这丸药当嫁妆送到他嘴里;不愿意,我们就不管他,扔在这里让越虎庄的爪牙来收拾他。”
沙月桃老脸一热,像小姑娘一样忸怩起来了,两手接过回生丹,相隔两步远,她蹭了七八步才走到近前,把那辛辣无比的药丸送进宫雁鸣嘴里。
包世仇哈哈大笑说:“老外孙女,舅爷爷为你主婚,天作父,地作娘,回生丹,作嫁妆,六十多岁黄花女,七十来岁作新郎。唔哩哇,唔哩哇……还不滚出来给你师父道喜?”
最后一句话是对藏在大杏树后面的胡兰香说的。胡兰香跑出来刚要叩谢救命之恩,一眨眼,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