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外殿建宝善台,台高三丈,设御座黄盖。
台前为一片空旷校场,专为设宴时玩乐竞技之用。
校场上人喝马嘶之声不断,身穿银甲的年轻将尉们驭马骑射,箭矢破风声咻咻簌簌,高呼喝彩声经久不休。
恰在此时,宝善台下殿门大开,一骑轻骑如箭而来。
“嚯!”校场四周的将尉们齐齐惊叹一声,纷纷看向那一袭如火的丽影。
马上之人一身红色骑装,轻便紧身的衣着让那纤腰毕现,胸脯高挺,肩瘦如削,颈如蝤蛴。
骏马疾驰如风,四蹄飞扬踏起一阵烟尘。那一人一骑转瞬间便到了校场中央,马上女子回手抽出背后长弓,张弓搭箭,风啸箭鸣声立时响彻耳边。
“嗖嗖嗖”三箭连发,女子勒缰端坐于马上,目光紧随着三支箭矢而去。
不远处立着一排箭靶,此时已有宫侍跑上前查看。须臾,那小宫侍举起一面赤红色的小旗,摇晃挥舞不断。
赤红箭旗,三箭全中!
“好!”喝彩高呼声响彻云天。
舞阳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一张艳丽绝伦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刚戾,有一种别样的魅色。
世人皆知大周皇室有“双姝”,一文一武,一静一动。
靖莲如月,舞阳如花。
大周民风开放,对女子约束甚少。女子可求学,可习武,勋贵女子甚至可以休弃丈夫另嫁或出府自立门户。
校场西侧,一白衫男子正望着不远处因被一众将尉们追捧而面露得色的舞阳。
“你这妹妹每年上巳宴都要出这么一回风头,却不知是为了谁?”白衫男子身侧一身穿银甲,面容刚毅的青年问道。
“为了谁?”白衫男子歪着身子倚靠在亭中,曲起一条腿踩上身下的围栏,另一条腿悬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他的面容十分俊逸,一双含情带魅的桃花眼眸中正流转着几丝讥讽。
“徒有其表的花架子而已,若我大周将士都是这等花拳绣腿之辈,怕不是早就被北苍给灭了!”说着男子又换了一个更自在些的姿势,“为了谁又如何,左右她也入不得那人的眼。”
那银甲青年再没言语,脑中隐隐浮现出面前这人提到另一位皇妹时的神色,当真天壤之别。
“父皇也快来了,我还是走吧,免得父皇见了我又要有一番斥责。”看了看日头,白衫男子突然翻身而起,身形一闪已在几步之外。
“殿下越是如此陛下便越要斥责与你!”
“无碍,左右本殿也无心于父皇座下的皇位江山。”
这句话说完眼前已看不见那白衫男子的身影,被留在原地的青年忍不住抚额长叹。这位殿下无法无天,口无遮拦的性子真真让人愁煞。
舞阳利落的翻身下马,把长弓和缰绳一并递给身旁的宫侍,抬步向宝善台走去。目光在四周一转,那一侧亭台里正望向此处的正是被特赐入宫饮宴的举子们。之前差宫侍问过,父皇曾召见举子们入殿问话。如今举子们都到了此处……
想必那人也快来了。
如此想着舞阳的脚步不禁轻快了几分,一抬头,正见几位皇嫂一行款款而来。
舞阳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走在大皇子妃身侧的萧熙然身上。身处几位皇嫂和众位风华正好的勋贵小姐之中,那人一身清贵,雅致如玉,让人一瞬难忘。
“臣等见过皇子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宫侍和将尉们齐齐行礼,那一众原本不知来人身份的举子们也纷纷躬身问安。
“免礼。”大皇子妃温声说道,然后转头看着面前的舞阳,“老远就听见此处传来赞喝之声,我们就知道定是舞阳来了。”
“舞阳见过几位皇嫂。”舞阳福身一礼,柳腰轻摆,婀娜无双。
大皇子妃还要说话,忽听不远处宫侍一声唱喝。
“皇上驾到!”
立时间众人纷纷理了理姿容,迎上前跪拜于两侧。
“臣等【儿臣】见过皇上,吾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率百官后妃来至,护卫随侍,仪仗雍容,黄盖招展,浩浩荡荡,皇家天威扑面而来。
虽知天威不可冒犯,之前也并非没有面见龙颜,但此等威仪阵仗举子们皆是生平仅见,便忍不住偷偷抬眼窥看。
这一看,便怔住了心神。
那人落后于圣上左侧两步之外,着一身月白色滚银边锦袍,其上绣银色云纹,华贵雅素。金冠束起墨色长发,白玉搭扣腰封,足蹬月白锦缎云靴。身姿修长,宽肩长臂,气韵华严,轩止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