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白时分,房子县的宁静戛然而止,各种声音,兵戈交接、人马疾驰,哀嚎咒骂,弓矢扣射,响彻包围在城池上空,声声入耳,触乱人的神经。
节节逼近的叛贼让守城的士卒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肉眼可见带着残忍狞笑的黑山军令人不寒而栗,那种贪婪眼神好似十几天没有进食的饿狼看见摆在案上的鱼肉。
城门下十余个村民卸下乔装面孔,占据城门要害之地,外边涌来的百姓被他们刀舞翻飞之间肢解了性命,随着刀势带起一弧血水。
城门所站士卒早死于刀下,黄县令见到突生的异变,惶恐不已,他连连向后疾退,但一介文官怎么能躲过凌厉的刀光。这十个强占城门的叛贼乃是黑山军里头的好手,身体矫健,刀法精湛。
黄县令感到胸膛内一股凉气,痛楚令他失去反抗能力。低头一看,一把磨得发光的环首刀半截没入自己身体。贼子唾了他一口,狠狠一抽刀,浑身的生机就随着抽出的红刃消散。
黄县令倒在地上,倒入自己的血泊之中,脸贴着血迹尚感到灼热。他至死都想不到一群好端端的村民竟然拔刀相向。
“杀。”蒋奇率领亲卫已经赶至城门。眼睁睁看到黄县令被叛贼一刀捅死。他又气又急,身先士卒迎向叛贼。
城门狭窄,不过一丈宽,可以容纳五人并列,但要是在其中作战,仅仅能够两人挥舞刀刃。
蒋奇抽出剑与另一亲卫和两名叛贼厮杀,蒋奇武艺不赖,然而两名叛贼不拼死作战,他所要的目的不过是打开城门,眼看目的达到,便且战且退拖延时间。
蒋奇使出浑身解数,刚刚杀出城外,城外立即有五六名叛贼围聚过来,又将两人逼回。这样蒋奇麾下士兵虽然人数多,但无论如何都只能发挥出两人之力。
眼看黑山军越来越近,蒋奇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看到身后有一少年,持一重刀砍杀叛贼,叛贼当中已经有三两人被其砍伤。一时间令十名叛贼首尾不能相顾。
蒋奇大喜,未曾想到还有如此英雄助他一臂之力。蒋奇持剑气势更足,连番刺死三人。
城外五尺已经被清空,更多亲卫得以出来,片刻间已经将这些夺门之贼绞杀干净。
但重新夺回城门已经耗费太多时间,黑山军已经赶至城下。
“少侠,快快进来。”蒋奇眼见黑山军就在十步开外,不忍帮他大忙的张彰横死城外,便好心相邀。
张彰杀完最后一个叛贼,看到黑山军围过来,心中惊慌,根本没工夫回蒋奇的话。扭身寻找父亲张安去了。
蒋奇见他竟然不选入城,反倒迎向黑山军,一时没有摸不清他的意思。不过他虽然欣赏此子的武勇,在这种情形下来不及并不会再说什么话,当即喊道:“速关城门。”
砰亲卫拉动门栓,城门合上,至此城里城外已经是生死两个世界。
此刻,在城外的张彰真的陷入了一片地狱之中。他一人一马鹤立鸡群,左右都有黑山军朝他围拢过来,将它视为头号目标。
张彰策马艰难在贼丛内穿梭,刀势抡圆,两三刀下去,便砍杀五六名叛贼。他应付些许贼子不再话下,但回首就望不见父亲踪迹,张彰此时心里十分后悔,他应该寸步不离,但父亲叫他前来夺下城门。自己赶来,黑山军也赶至,两人便在密密麻麻的厮杀中离散。
黑山军看似气势如虹,其实装备实在落后,并非所有贼子都手持利器,有些人所拿的不过是一些削尖的木剑木枪,而且甲胄之类唯有黑山军中精锐才可佩戴,寻常手下都是布衣作战。黑山军毕竟是一支见不得光的反贼军团,凭借人数的优势屡次获胜,兵器盔甲对他们是严格限制,他们唯一的补给来源就是抢。
张彰自幼习武,当真酷爱兵马之事。一柄重十五斤的大刀在他手里犹如落叶,他的骑术也异常不凡,坐在马背之上夹紧马肚,左右倒闪躲避乱枪,稳如磐石。手里大刀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刀锋所过便留下一地尸首。
这是张彰第一次杀人,血腥程度不可言喻。碗口大的脖子喷出血泉,灼热的血液溅他全身衣裳,张彰没有不适应,反倒点燃了他沉寂凶狠之心。
城楼之上张汹正密切关注战事。城门是夺回了,不过城外的百姓却一个也没有进来。他站得高看得远,黑山军已经过来,而父亲张安尚在城外,不出意外便只有一种结果。